秀鳳聽得發呆，下意識緊了緊自己依偎在衛青鋒懷中的嬌軀，幽幽的歎了口氣，低聲念道：“相濡以沫……相濡以沫，不如相忘於江湖，宗郎啊，人家便作不到這樣的意境，能夠忘記的魚，也許便是最快樂的，但是……但是秀兒對你根本難以忘懷，若讓我孤零零的獨自回到北方，隻是這股子相思之情，便讓秀兒再也多活不下去，所以人家也不想讓你忘了我，即便就是留下一座孤墳，也要讓你記得清清楚楚的。”
衛青鋒笑道：“好秀兒，你就算不是現在這樣，我也對你半分都忘記不了，隻不過以前我從來也不敢承認，現在既然被你看透了，我再也裝不下去罷了。”
秀鳳咯的一聲，歡愉的道：“宗郎呀，你說話做事最是迷人，我還記得在鳳凰城的時候，你將那朵白色的野花插在人家的鬢角邊，將人家迷得暈暈素素的找不到北，直到後來你說起要帶我回去見南朝的皇上，人家才是慢悠悠的醒轉過來，記起了自己的使命。”
衛青鋒哈哈一笑，身前眾多書童一道轉過驚奇的目光，靜看著這慢慢走來的三人，那教書先生也轉過頭來，衛青鋒晃眼看的清楚，不覺大吃一驚，那先生麵相清臒，額下留了長長的黑須，頭戴文士帽，目光卻是炯炯有神，正是在點蒼山腳下，與自己有過一麵之緣的卓天凡，衛青鋒不覺驚喜的脫口道：“卓老前輩。”
卓天凡凝住眉頭看了好一會，麵前是三個少年男女，男子高大俊秀，而她身邊的花衣女子卻是嬌小嫵媚，那男子懷中更是抱了個軟綿綿的嬌軀，麵相看不清楚，隻從露出來的一點後頸看上去，也是肌膚賽雪般的潔白，卓天凡想了一想，恍然道：“你是……你是點蒼劍派的風賢侄？”
衛青鋒快步走過去，歡聲道：“正是小侄，老前輩一向可好，怎麼會到這僻靜之地來教書的？”
卓天凡嗬嗬微笑道：“我老朽一把，每日雲遊天下，早已遊遍了名山大川，實在沒有地方可以去，才在叫幽靜的農家找了個教書的差事。”
衛青鋒聽得一呆，若說這世人公推的天下第一劍客，鐵劍卓天凡每日裏在這窮鄉僻壤裏教書識字，這話自己說出去，恐怕任是何人都不會信，卓天凡又笑道：“風賢侄，你師父最近可好？”
衛青鋒想起在武當山上與師父會麵，可惜……自己聽到了師父的陳年往事，而且師父最後見到自己護著秀鳳被打下山崖，隻怕又是失望，又是難過的罷，衛青鋒眉頭一皺，恍惚道：“還好。”
卓天凡仔細的凝視衛青鋒幾眼，再道：“風賢侄，你現下內力比起上次相見，又大有長進，當真可喜可賀。”
衛青鋒心頭一黯，暗想：“功力再高又有何用，還不是救不了秀兒這丫頭。”卓天凡回過頭去，對身後草垛上嘰嘰咕咕輕笑的學童們揮了揮手，道：“今日就到這裏，你們都散了吧。”
那群學童哈的一聲歡叫，頓時牽著小手跑的沒影，想來是相邀著捕魚捉扇去了，衛青鋒心頭一動，忽然跪下來道：“卓老前輩，晚輩想要請你來救一救命。”
卓天凡一驚，恍惚的轉回頭來，伸手扶起他，和聲道：“怎麼了，出了什麼事？”
衛青鋒低頭看了秀鳳一眼，見到微微眯住雙眼，麵色更是慘淡的發紫，他咬牙道：“這位姑娘是我最最重要的人兒，她現在受了重傷，還請卓老前輩幫忙看一下。”他自心想：“卓天凡成名多年，在江湖上的輩分和地位都是尊崇，若是內傷，說不得他便有些法子，總好過自己半點不通，死馬當成了活馬醫。”
卓天凡哦的一聲，微微低下頭來，一隻手捏著額下的黑須，一隻手卻是搭上了秀鳳的脈搏，過了半晌，才沉吟道：“這位姑娘受了極重的內傷，造成內力反噬，而且……而且這位姑娘半分求生的欲望也沒有，心脈已經不濟，實在是回天乏力。”
衛青鋒聽得心頭一沉，先前他聽著那些郎中大夫說起秀鳳不治，隻在心頭對自己說道，那些都是庸醫，掛著懸壺濟世的牌子欺騙世人，直到卓天凡此言一出，他才明白再也騙不了自己，秀鳳確實是難以醫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