郎中搖頭道:“這位姑娘沉屙入骨,乃是內機閉塞之兆,公子你看,她眼暈發白,呼吸時急時慢,瞳孔緩緩放大,這些都是斷了生理之人的回光返照之像。”
衛青鋒垂眼看下去,秀鳳麵相柔和,仿佛熟睡了一般,嬌媚天成,雖不是過去的粉臉桃腮,麵上有些失色的蒼白,但是這幾日來,他沒事便呆在秀鳳身邊看著她入睡,不覺將她的麵容整個都印在心底裏,此刻一見,便即心中溫馨,隻是聽了郎中的話,衛青鋒才怒道:“胡說八道!”
那郎中也不回答,隻是用手拍了拍他的肩頭,伸手向門外一指,衛青鋒順著他的指尖看出去,茫然道:“什麼意思?”
那郎中得意的氣道:“看到門外的金字招牌了麼?這濟世草堂的大字可是現下湖州知府大人親筆,我說過的話,在這湖州境地也算是金律良言,這位姑娘病入膏肓,而且更是自斷生機,斷然活不過兩日。”
衛青鋒狂怒道:“什麼金字招牌,我現在就拆了你這招牌,看你這庸醫還怎麼騙人。”他伸腿踢飛一個凳子,凳子撞在門闌處,將整個大門裝得咚咚直響,門頂的招牌也搖搖欲墜,郎中大驚的叫起來道:“快去叫人,這人是來惹事的,許是城東的那幾家看我們生意不錯,急紅了眼,特地找來尋釁的。”
衛青鋒冷靜下來,嘿嘿笑道:“你這庸醫,我若就這麼壞了你的招牌,你難免不服氣,罷了,我一定要救醒她,讓你心服口服。”他說過了話,走過去輕輕的抱起秀鳳的嬌軀,又將薄薄的手絹蓋在她的臉上,轉身出門揚長而去。
衛青鋒又到城東的幾家藥鋪挨個看了個遍,一路下來,人人都說秀鳳無法醫治,多活不過兩日,更有人勸他回去早早準備後事,免得誤了喪期,衛青鋒氣怒不過,卻又傷心頹喪,抱著秀鳳往回走去,走了一會,時辰不到晌午,霞光中一道悶悶的秋雷響過,轉眼又下起了淅瀝瀝的小雨,他抬頭看看天色,將秀鳳護在懷中,四顧到處去找,才找到路邊的一個草亭裏躲避。
他抱著秀鳳,將秀鳳斜斜的靠在柱子上坐下,然後站起來伸手整了整自己濕漉漉的發角和衣襟,草亭裏本已躲避的兩個婦人,忽然恐懼的看了他一眼,嬌呼一聲,轉身沒命的牽著手跑了出去。
衛青鋒微微皺眉,轉回看回來,才見到秀鳳嬌軀無力,本是斜靠在欄杆的柱子上,可是靠了沒多一會,她又虛弱的側躺了下來,妖媚的小臉更是沒有一絲血色,看著恍若便是一個死人,怪不得將那兩個婦人嚇的不輕。
衛青鋒咬了咬牙,走過去將她扶著坐起來,突然悲從心起,幾天之前,就是這個心思剔透敏捷的小姑娘,柔情的陪著自己漫步於江灘之上,吟詩說話,逗趣解悶,看著好不鮮活,也就是這朵酥媚入骨的嬌花解語,被自己無賴的按在小床上,輕嗔薄怒,自己將她肆意輕薄了個夠,她卻是羞答答的任由了自己,連句反抗話也沒說出來,時日一轉,此刻她卻是淒慘之極的躺在這風雨交加的路邊草亭裏,恍惚著再也活不過兩日。
衛青鋒鼻頭一酸,啞口道:“兩日……兩日……再過兩日便是十日之期到了,難道你真是命數注定,陪我走過了這快活的十日,便要離我而去麼,秀兒?”相比起兩日後她便命赴黃泉,香消玉殞於這江南秀麗之地,衛青鋒卻寧願她是遠遠的離開自己,回到極北的大宛國去,作她高高在上的大公主,隻要她還好好的活在世上,自己也不會這般傷心難過。
麵前的秀鳳呼吸漸弱,風雨聲響起,更是將這細微的聲音都蓋了下去,看著仿佛已經寧祥的去了天國,衛青鋒想要放聲大哭,卻又硬生生的忍住,他咬牙不再多看,走出草堂,站在細密的小雨中,任憑密密麻麻的雨點衝刷著發髻和頭頂,雨水落下,滴在樹葉上便會沙沙作響,滴落地麵卻是無聲的入了土,化作涓涓細流。
身邊腳步聲起,一個窈窕的身影快速衝到他的身邊,腳步不停,嚶的一聲,好似乳燕投懷一般,摟住他的脖子撲入他的胸前,衛青鋒一驚,繼而大喜,便想喚道:“秀兒……?”
隻是他垂頭看下去,隻能見到兩跟粗粗的麻花辮,和一襲緊致貼身的碎花布衣,花衣被雨水衝透,溫熱而豐滿的嬌軀便緊緊的貼在自己的胸口,帶起銷魂蝕骨的觸感。
衛青鋒歎了口氣,皺眉道:“印荷姑娘,你怎麼找到這裏來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