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紅的蓋頭將她的幽幽麵龐盡數蓋住,場下沒有一個人可以看見,她也不必溫婉有禮的作出平素的模樣,而是……任由自己孱弱的淚水,肆無忌憚的滴落了個夠,她暗自心想:“也許今日這麼哭過之後,這一輩子……都不會再哭的出來了。”
後來事發變故,但是嶽靜也半點沒有放在心上,她幽幽的站立在喜堂之上,耳聽著眾人咋咋呼呼的亂作一團,心中竟然有些隱隱的快意,隻想著這事情鬧得越大越好,最好是……最好是將這婚事都攪翻了天。
柯若紅乃是最最愛熱鬧的小丫頭,她看著這親事成不了了,一撥人圍著那個嬌媚無雙的丫頭質疑,打作一團,再看到費決被秀鳳妙曼的幾招逼得飛退回去,更是一屁股坐在地上,不覺咯咯的拍手嬌笑道:“好笨的粗漢子,嶽師姐呀,那些點蒼山的人鬧起來了哩。”
嶽靜嬌軀一抖,便想開問:“那……那風公子他有沒有事?”隻是話到嘴邊,卻又強行忍住,暗想:“那個人最是聰明多智,而且……功夫出眾,平時總是他算計人家的,別人想要算計到他一回,可是千難萬難。”
過了一會,柯若紅瞧見衛青鋒飛身來到懸崖邊,不由得嬌呼一聲,擔心的小聲道:“師哥呀,你……你小心一些,那邊可凶險的緊。”嶽靜看不到外麵的情形,隻能通過若紅師妹的解說大致知道一些變故,她聽到這裏,蓋頭下的嬌魘一窒,又暗自想:“師哥呀?咱們峨嵋派哪裏來的什麼師哥?”
她恍惚著正想說話,忽然身邊的若紅師妹又驚叫一下,然後整個小身子直愣愣的向自己懷中倒了下來,嶽靜伸手一扶,忍不住呆問道:“若紅師妹,你……你怎的了?”
過了半晌,蓋頭外傳來的盡是惋惜和難過的低歎聲,嶽靜的心頭砰砰跳了一跳,聽不真切,仿佛起了什麼感應,她又緊聲問道:“若紅師妹,你……你快說說,到底是怎麼回事?”
柯若紅嚶嚀一聲,幽幽的醒轉過來,忍不住淚水如同開閘一般的滾落下來,嗚咽的道:“嶽……嶽師姐,師哥他……師哥他摔下山崖去了。”
嶽靜頭皮發麻,暗自覺得不妙,卻又存著僥幸,輕輕抑製住自己急促的呼吸,顫聲道:“哪……哪個師哥?”
柯若紅呀的一聲,放聲哭道:“就是衛青鋒那個……那個壞師哥,嶽師姐呀,師哥沒命了,我也……我也不想活了呀!”
嶽靜的嬌軀晃了一晃,再也顧不得新婚之時不可私下揭開紅蓋頭的古訓,伸手猛地一掀,外麵陽光燦爛的壓頭,照射之下,露出她那張粉淚密布的嫣紅小臉來,她來不及去看四周賓客的驚疑麵容,而是轉頭急急的向山崖邊看去,見到那裏果然圍聚了一幫人,有男有女,各個神色悲痛,天豐更是不敢置信的呆望自己的雙手,大聲道:“我殺了九弟……?我殺了九弟了?”
嶽靜大紅吉服下的嬌軀撲簌簌發起抖來,嫣紅的小臉頓時慘白,梅淑芸惱恨的走回高堂上,她見到今日弟子大喜之日,卻是秦東堂帶著手下徒兒來鬧起事來,她本來對衛青鋒便沒有任何好感,隻覺得這小子嬉皮笑臉的,沒個正經,此刻見到他護著那殺人尋事的妖女跌下山腰,更是心頭暗叫:“這小子活該!”
梅淑芸走上高台,對著目瞪口呆的青鬆道長等人喝道:“尊人,到底今日的大婚還要不要繼續?”
青鬆道長回過神來,對著癡癡呆呆的天豐打了個手勢,便有幾個弟子拉著天豐走了回來,青鬆道長心想:“今日賓客萬千,雖然發生了這樣不幸的事情,但是為了武當派的顏麵,也為了天豐日後著想,於情於理這大婚都要繼續進行。”他咳嗽一聲,對著知客點了點頭,知客又高喊道:“大婚繼續進行,有請諸位賓客落座!”
梅淑芸又皺眉道:“靜兒,你把大喜的蓋頭揭開作甚麼,還不快好好的戴上,你不知道,新婚之前私下揭開蓋頭是……是不吉利的麼?”
嶽靜咬緊自己嫣紅的嘴唇,將那輕齒媚唇咬得紫白一片,嘴角隱隱透出血色來,她聽了師叔的訓話,忽然一跪下地,伸手又將自己頭上繁雜的鳳冠珍珠都取了下來,隨手丟在身後若紅師妹躺著的台邊,露出鳳冠下高高的素髻,她對著梅淑芸和青鬆道長的位置,磕了三個響頭,再抬起小臉來,秀臉上已是珠淚點點,她猶豫了一下,才哽咽的嬌聲道:“師叔啊,請恕弟子不孝,他……他若還是好好的活在世上,弟子定然心如止水,隻敢遠遠的偷偷看他,也會暗地裏祝福著他,不敢再與他有任何的瓜葛了,但是……但是他現在卻是死了,弟子卻已經不能再嫁給他人了,他這一走,將弟子的心兒也帶走了,弟子願意孤燈青衣常伴,出家為他一輩子誦經超度,隻盼他來世好好的過著快活日子,再也……再也不會有一絲一毫的不如意了,弟子……弟子一生循規蹈矩,對長輩從不違拗,隻有這一次……這一次師叔你萬萬不要勸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