費清神色本是歡愉,聽到這裏卻是皺起眉頭,恍惚道:“哪裏……哪裏來的什麼衛大哥,風賢侄,幼梅兒一直跟你一起的麼?”
衛青鋒點頭道:“費先生,我就是幼梅兒口中的那位衛大哥。”
董秋雲急切道:“風賢侄,我不管你是風大哥也好,還是衛大哥也罷,幼梅兒年紀小,還不懂事,你可莫要害她!”
衛青鋒道:“夫人,我對幼梅兒全是真心真情,決計不敢害她,不過……”他說到這裏,轉回頭來,對費幼梅道:“不過你要麼先跟你爹娘回去,待得我抽出時間了,便去長白山找你。好不好?”
費幼梅拚命的搖著小腦袋,哭泣道:“你方才答應過我,永遠也不趕我走的,你說了不會騙我。”話一說完,兩行纏綿的清淚順著腮邊流到嘴角。
衛青鋒歎了口氣,心想:“我自想讓你跟著我,但是……你爹娘卻不答應,怎生是好?”身後戲台上呀的一聲響,接著身邊的漢子們紛紛惋惜道:“虞姬……哎,終是自盡了。”
衛青鋒聽著這紛亂的嘈雜,隻覺得心頭一時好生為難,董秋雲伸手將費幼梅用力一拉,拉入自己的懷裏,輕憐蜜意的撫了撫她的秀發,道:“乖,幼梅兒,有什麼話我們回去再說。”說完扯著費幼梅和費清一道擠開人群,走了遠去。
衛青鋒抬頭一看,隻能見到一雙蘊含深情熱淚的美眸,頻頻不舍的回望這邊,待得看清楚時,那美眸的主人已經消逝在人群的縫隙當中,驀然不見。!
看著費幼梅隨著費清等人一道不舍離去,消逝在人群中,衛青鋒悵然的回過頭來,戲台上正在出演霸王自刎的一幕,項羽在江邊被漢軍追上,四麵楚歌,台上霸王高唱:“力拔山兮氣蓋世,時不利兮騅不逝。騅不逝兮可奈何,虞兮虞兮奈若何……”台下一片嗟歎聲響起,倒是起了附和。
衛青鋒冷眼看上去,心頭哼道:“你叫什麼霸王,敗了一次便一敗塗地,身邊佳人為了全你突圍之心,不作你的累贅,便引刀自盡,你反而在江邊高喝無奈,算的了什麼霸王?”
他也曾帶兵經受過被蠻子鳳凰城大敗的打擊,更是由於北方兵敗,致使爹娘引頸就戮,此刻回想起來,才在心頭感歎:“若不經此一敗,當真算不得心智成熟,也叫不得豪邁男兒。”衛青鋒不再看向戲台,轉而四處去看,這小小的武當山頭上,今夜穿花蝴蝶一般閃現在眼前的佳人們,此刻俱都不在身側,自己竟是起了些潦倒的孤寂感。
他背著手,在人群中穿來走去,武當山頭上愈發的熱鬧,各地戲曲雜技紛出不窮,奈何左看看,右看看,卻是一點興致都沒有,身處這喧囂的山頭,適逢百年罕見的群雄盛會,身邊的群豪鬧的越歡,他的心頭也越是孤單,他在人群中走了好半晌,不覺已經過去一個時辰,他忽然止住腳步,暗自問自己道:“我在亂找些什麼?”他想到這裏,一個輕眉遠黛,鬢邊紮著白色野花的少女模樣瞬時跳出心頭,在眉宇間咯咯嬌笑的搖曳不止,他歎了口氣,心頭的矛盾也愈發濃烈,山頭上轟隆一聲響起,群豪中有些老者叫起來道:“要起秋雷了……”
聲音落下沒多久,豆子大小的雨點便傾盆而下,這正廳之上頓時也亂成了一團,大家本來興致正濃,喝酒品曲,放掉了江湖仇殺,世代恩仇等過往,沒想到卻是天公不作美,正在興頭上,落起了大雨。
大家呼喝一陣,收拾戲台的命,牽住親人好友的,互相叫喊著,不過轉瞬之間,這正廳的山頭便寥寥的剩不下幾個人,衛青鋒站在場中,任由雨水衝刷著頭臉,順著脖子流入衣襟內,心中不覺有些殘酷的快慰,今日之事,當真是紛亂之極,嶽靜傷情離去,師父陡然現出過去的陰狠麵目,再加上幼梅兒不在身邊,衛青鋒實在不知道這許多許多的事情,這些感念,要對誰去說,又有誰能靜靜的聽自己說起。
場中漸漸的不剩下一人,四處院牆上高高插住的火把,被這般大雨一淋,十個也滅掉了九個,剩下的一個,在淒風冷雨之中,隻能殘喘著獨自搖曳,眼見著過不了一會,這山頭便會黑寂一片。
衛青鋒蕭索的抬起頭來,眼前一陣雨簾衝下,視線由模糊緩緩的變為清晰,忽然驚奇的發現,眼前不遠處,正有個煙視媚行的耀眼小姑娘,遠遠的站在那最後剩下的火把陰影下,火把一明一滅的閃爍,晃著她的螓首仿佛也起了光芒,大雨滂沱,兩人互相都看不真切,衛青鋒隻能看見隱約有一朵白色的野花垂在她的鬢角,野花頑強無比,大雨衝刷下去,打得野花彎下了腰,但是雨勢稍小,這野花便在她的鬢角立起頭顱,仿佛開的更盛。
衛青鋒心頭一暖,急走幾步過去,走到近前才看到那似笑非笑的嬌媚麵容,這笑容便好像小貓的爪子一般,在自己的心頭上撓了幾撓,衛青鋒伸手一牽,拿住她的一隻冰涼小手,暖在手心,輕笑道:“你……你怎麼不去避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