何淼兒臉色微微一紅,湊近幾步,來到他的麵前,垂頭道:“你……你閉上眼睛。”
衛青鋒見她神色淒迷無比,仿佛心中傷痛難以治愈,心知自己負她實在是太多,便點一下頭,緩緩閉上了自己的雙眼,驀然間,他隻感到一張柔軟嬌嫩的薄唇,輕輕的湊到了自己的嘴邊,那薄唇微微帶些幽香,隻過片刻,便緊緊的嗜住了自己的嘴唇,絲毫也不鬆開。
此刻二人站立於山道樹林邊,林中枝葉繁密,隱隱不時還有鳥鳴唧唧聲,遠遠傳來,日頭不過晌午,照在人的身上,帶些微微的熱度,衛青鋒感到自己麵孔也是一熱,仿佛淼兒呼吸漸漸急促,嘴角卻是感到深深的一涼,仿佛又有些幽幽的泉水淚滴,墜入到了上麵。
忽然,何淼兒死死的咬緊衛青鋒的嘴唇,咬得他心頭發麻,正要抽身躲開之際,何淼兒才猛地放開,兀自喘息不止,小臉上卻是已經淚水橫流,啞著聲音大喊道:“我……我恨你!我恨你,我這輩子……這輩子都不要再想你啦!”說完捂住自己的清麗的臉龐,轉身向著來使路,狂奔而去。
衛青鋒靜靜的站在路邊,嘴角微微發鹹,舔了一下,自己嘴角已是破了個皮,鮮血流入口中,心頭卻是微微的發苦。
顧磊從不遠處的一顆大樹後轉出腦袋,看著九哥站在那裏癡癡發呆,口中卻是羨慕不已的道:“乖乖的九哥,你真是……真是好樣的。”
他身邊的史艾可惱恨無比的哼了一聲,抬起腳步也急跑出去,一直跑到了前麵隻見依稀人影的慧敦等人身邊,才算停住。
……
眾人結伴,一道出了泗水渡頭,眼見天豐等人即將向南順江而下,而衛青鋒卻是要渡江往北,便道:“千裏相行,終有一別,慧敦大師,天豐師兄,可兒,我們就在此分道吧,小十四,你也趕緊回到派裏去,別再在路上耽誤了,知道了麼?”
慧敦天豐都是豪興之人,雖然心中依依不舍,但隻是哈哈一笑,便也放開,史艾可盯著衛青鋒,眾人行走一日,天色已經微微放暗,她漸漸覺得有些視線不清楚,直如自己此刻的心頭,矛盾混亂充斥,欲言又止了一番。
顧磊轉頭仔細看了史艾可一眼,才大聲道:“九哥,你記得……你記得早些回來,師父今年可是大壽,雖然你現在在外修善積業,但是你在江湖上已經闖下了這樣的一番名堂,便是少在外麵呆上幾天,也是不妨事的。”
衛青鋒見身邊不遠處有一個小小的靠岸舟子,船家正坐在一邊補網,便牽了白馬慢慢朝那邊走去,心想:我這一去,豈止是修善積業這麼簡單的,隻不過……隻不過,唉,我也不用說出來,讓師父他老人家多多擔心。便回頭笑道:“若我到時候沒有被事情耽擱,一定早早就趕回點蒼山去,給師父他老人家祝壽。”說完向身後黑幕下的眾人揮手,舉步向那舟子上走去。
衛青鋒喚道:“船家,現在可還能行船渡江麼?”
那船家三十出頭,身材壯碩,頭也不抬的道:“夜了,江水湍急,隻怕是走不了,客官,你莫不如明早再來。”
衛青鋒抬頭看了看天色,確實是有些晚了,知道那船家說得也是事情,隻是這渡口看著甚是荒蕪,附近也沒有什麼旅店酒廊,難道要在這裏風餐露宿一晚麼?
衛青鋒心中不由得有些猶豫,那船家這時才抬頭看了衛青鋒一眼,依稀看清楚他的長相容貌,忽然站起身來,問道:“這位客官,您可是要趕去洛都的麼?”
衛青鋒微微驚奇,這出泗水渡口,往北行走,天下任何地方都可去得,怎麼這船家偏偏知道自己要去洛都的?便笑道:“正是。”
那船家趕緊收了手上的活計,一把扔進小舟子裏,點燃舟子中的煤燈,然後轉身喚道:“那事不宜遲,客官,您就上船吧。”
衛青鋒更是意外,方才這船家口中說夜晚不可行舟,現在為何突然又改了主意,反而邀請自己上船呢?隻不過現在趕路要緊,他也顧忌不了這麼多,便應道一聲:“好。”牽了白馬,一起上了小舟,那船家嘿喲一聲,撐開了竹鎬,將肘子撐離了岸邊,緩緩向江心開去。
史艾可一直呆呆的矗立在岸邊斜坡上,看著隱約夜色下,衛青鋒緩緩上了一艘小船,與白馬一道蹬船遠去了,不經意間,她小小的臉龐上已掛滿了清淚,身邊站著的顧磊看九哥遠去,心中也是一陣淒迷,低聲道:“九哥,你好好保重!”
史艾可聽了顧磊這句話,卻是如同巨雷打在了心頭,忍不住砰的一聲跳下了斜坡,朝那漸漸遠去的小船跑去,一邊跑一邊張口大喊道:“風……風哥哥,你等一等我。”
麵前一陣逆風刮來,吹得自己出口的聲音又轟轟的震在了自己的耳鼓上,史艾可跑到江邊,呆站在亂石岸上,看著更加顯小的船帆和不可得見的人兒,天上一輪幽月當頭,月光反射在江麵上,微風吹起,江水皺了一片,皎潔的明月也殘殘留留,史艾可心中忽起忽落,油然間,江水默默打濕了腳下的繡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