多年以來,她受盡冷落,但是依照自己的個性,是絕對不會服輸服軟的,因此她采取了這樣一種報複的方式,即在功名事業上全力打擊丈夫,讓他變成孤家寡人,再讓他臣服於自己的麵前。
現在一切隱約唾手可得,她曾經無數次幻想的丈夫跪在自己麵前,向自己低頭認錯,自己勉力無奈之下才得接受的場麵,也許下一刻就會出現。
她不知自己到底是該悲還是該喜,突然一個聲音跳出胸腔,對自己道:“若是……若是爹爹和他都回不來了?”這個聲音相對於此刻的風聲和雷電聲很小,但是在她的心中卻是轟隆隆不絕,再抬頭看過去,大風大雨之中,依稀可以看見爹爹的背脊仿佛比著當年更加彎了一些,而他……他也比著過去消瘦了不少。
何若儀隻覺得鼻頭一酸,更加不知道自己到底想要些什麼,又追尋著什麼?就在此時,她突然看到爹爹的霸天劍不知何時飛到了一邊,而且爹爹的咽喉也被丈夫手上青峰所指,眼見隻要丈夫再送前幾分,便可刺透個對穿。
何若儀再也忍不住,大喊道:“莫傷我爹爹。”說完顧也不顧風雨和眾人,撲了上去。場下這萬千圍觀這才醒悟過來,雙方看來分了勝負,大家盡力看上去,都看到何若儀一把搶上前,抱住何宣的身子,將他護到了身後,然後自己嬌軀一挺,將自己送到了西門鬆的劍尖上。
這等狀況大家事先想也未敢多想,所有人都鴉鵲無聲,目瞪口呆的看著場上,身邊隻聽到嘩啦啦的雨水打擊地麵之聲,頭頂不遠處的烏雲中,隱隱還有陣陣雷聲淌過,隻帶些沙啞,並不轟鳴。
峰頂時間,人群一切都處於靜止當中,動起來的隻有暴雨,隻是這暴雨越下越密,在空中連成了一串串,若不仔細去看,便仿佛串下的門簾,也是靜靜的毫無變化。
大家都屏住呼吸,不知事情該如何向下發展,筠兒也漸漸抬起頭,離了大哥的懷抱,看到爹爹果然獲勝,可是她心中毫無半分歡喜快意,深深覺得這樣一來,爹爹與大娘隻怕便要更加疏遠,想要重合倒是千難萬難了。
筠兒心中為難的緊,便回身握住大哥的手,看向大哥,目中隱有婉求之色,衛青鋒低頭看了一眼筠兒,見她發髻前的劉海都緊緊貼在額頭上,臉色被雨一淋更加蒼白看著嬌弱無比,便對她搖一搖頭,並不作色,筠兒隻得歎一口氣,又回身看向場上。
西門鬆劍指何若儀,兩人都被暴雨淋透,看上去都不像是名聞天下的東西羅天教的教主,更像是一對落難的夫婦,西門鬆歎一口氣,眼神中閃過愛恨交織,突然一回身,將手中的寶劍擲到遠遠的場邊,寶劍無眼,化過細密的雨簾砸到一個青石柱子上,再叮當一聲落下了地。
……
衛青鋒換了幹爽的新衣,仰身將自己斜靠在筠兒閨房的床榻邊,心中舒服的呻吟了一聲,今日與彭懷玉一場比鬥,雖是有驚無險,卻也耗費了不少心力,這下放鬆下來,不覺渾身都有些鬆軟,卻又寫意之極。
他再調整一下姿勢,盡力讓自己更加舒適,心中卻是想起道:這樣一個結局,雙方都不死不傷,也可以算作圓滿,說不得……說不得淼兒對我也少些惱恨。想到這裏,他記起早前何淼兒傻傻等著自己的眼神,不由得心中有些百感交集,隻是一念之下,又對自己道:我馬上便要走的,還想這麼多作甚麼?也許……也許這次一走,經後一輩子也都再見不到,也是說不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