筠兒自從北郡回來之後,身子一日比一日瘦弱,這些天來,爹爹又蹊蹺的患了重病,竟然下不來床,筠兒除了整日裏衣不解帶的照顧爹爹,教中的事務也是筠兒一力幫扶承擔。
此刻夜深人靜,筠兒遙對山崖說話,耳聽空穀回音,緊張的神經慢慢鬆懈下來,突然心中一淒,更是覺得自己孤苦無依,心道:爹爹病了這許多日,始終是不見好,而且……而且大哥總也不來看我,莫非是大哥已經將我這個傷心自憐的小丫頭完全忘記了麼?
筠兒想到這裏,隻覺得鼻頭一酸,汪汪的清淚就欲奪目而出,筠兒趕緊吸一口氣,便想要強行忍住,隻是心頭又一轉,淒苦道:我作甚麼要忍住,我作什麼要拚命忍住,我就這樣哭死算了,看看大哥,他日後若是聽到,會不會有得一絲心疼憐惜。
筠兒越想越傷心,目中忽的一熱,任由兩行晶瑩的淚水順著香腮滾落了下來。
她兀自心中淒婉,又聽到姐姐這番話,平素她對江湖之中浮名趨利之爭,全然沒有半分關心,隻是愛護身邊的親人,便哽咽道:“姐姐,不管怎麼說,我們也都是一家人,我們在一起相敬如賓,快快樂樂的過日子,不是很好的麼?為何總是要互相爭鬥,那又有得什麼意思?哎,你可真不知道,若是每日裏不能和自己最親近的人相見相對,那是一種何等難挨的日子啊。”
何淼兒聽筠兒這句話說的柔柔軟軟,隱隱還帶有一絲哭音在其中,心中升起誌得意滿,以為筠兒知道回天乏力,心裏害怕,忍不住偷偷哭了起來,才對自己說軟話,話中更有求饒之意。
何淼兒高聲說道:“死丫頭,你又在裝可憐了吧,也難怪了你,你本長得一副楚楚可憐的模樣,又跟你死去的媽媽一樣,最會懂得裝作這種語氣說話,尋常人見了你,都忍不住心存憐惜,即便是鐵石心腸的人,也會軟下去三分……”
衛青鋒垂頭聆聽,腦中浮現起筠兒嬌俏柔順的乖模樣,不禁暗中點頭,心想筠兒倒真是楚楚可憐的樣子,讓人心疼的很。
筠兒站在對麵小樓上,心中卻不認同,隻是想:是這樣麼?……如果真是這樣,那大哥他……為何一點也不心疼,一點也不體惜。大哥可是比鐵石心腸還要狠心的人兒啊。
何淼兒接著道:“我一早就聽說,你這死丫頭過去總是一副凜然不可侵犯的冷清樣子,對著身邊追求於你的幫主少俠,青年俊彥從不假辭色,這些年上你門來,向……向那個人提親的人,將你們大門前的鐵門檻,都踩的深深陷入土中,你怎麼也不答應一個下來?”
筠兒聽得心中詫異,不知姐姐為何要說起這個事情,便搖頭道:“那些人來我們這裏提親,要麼是看上我們羅天教家大勢大,想要據為己有,要麼是……是看中我的姿色樣貌,心中生了穢念,我又怎麼可能會嫁給他們?”
何淼兒轉頭斜眼瞄了衛青鋒一下,見他站在自己身邊不遠處,靜靜聽自己二人說話,身邊微風吹奏,蕩起他衣襟頭巾,顯得氣質軒昂瀟灑,臉色不由得微微一紅,心中同時也升起一股酸意,撇嘴道:“隻怕這些都不是你的真心話吧,我倒是聽說,你……你心裏另外有人了,是不是?”
筠兒被姐姐一口道破心中的隱秘,不由得也臉紅起來,暗道:怎麼不是,我心中癡癡的想著大哥,依了他的話,在這黃龍山教裏麵乖乖的等他來看我,一等就是半年多……隻是我這麼一番心思,全是自己癡心妄想,大哥卻一點都不知道的。
筠兒長長歎口氣,幽幽道:“姐姐,你為什麼要提這件事情?”
何淼兒雙眸逐漸適應身邊煙波霧氣籠罩,此時已經能隱隱看見對麵似乎有一個嬌柔的身影,站在燈光儼然的小樓邊,衣炔仿佛被微風吹起,一聲長長低婉的輕歎隨著微風飄了過來,讓她心中不禁軟了一下。
何淼兒更是篤定自己的想法給,心想看來那些人說的都是真的了,這死丫頭聽了我的話,也不反駁,卻是不住的歎氣,看來她心裏……她心裏真的裝著這個混蛋了。
何淼兒隻覺心中忽的煩躁不已,又似生氣,又似難過,隱隱還有一股酸意壓製不住得向上冒,忍不住回頭又怒瞪了衛青鋒一眼,咬牙輕輕喚道:“喂,你……你站過來些。”
衛青鋒微微一愣,不知何淼兒為何改了主意,要自己站過去,隻得向她那邊靠了靠。
何淼兒見他走過來兩步,便不再多靠近,不由皺眉,又輕輕喝道:“你再多過來一些。”說到這裏突然想起自己定下的主意,趕緊轉回了頭,蠟黃的臉上羞紅一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