疼痛,一波一波向她襲來,四肢百骸好像有一隻一隻的螞蟻在那兒啃噬齧咬,酸脹刺痛。好難過,白裳不安的在床上動來動去,想把這些討人厭的螞蟻從身上趕走。
“夫人,小姐,小姐醒了!”一聲激動的驚呼從床邊傳來。
“裳兒,裳兒……”溫柔的呼喚輕輕的飄進耳中,濃濃的喜悅中難掩擔憂不安。
白裳感覺自己的眼睛似被布條緊緊裹住般,濃烈的壓迫感使得睜開眼睛成了一件頗為吃力的事情。慢慢的光線一點一點的進入視野,強烈的陽光刺得眼睛一陣刺痛。
“裳兒,你總算醒了,你知不知道娘有多擔心。娘好怕,好怕,好怕你就這樣睡過去了……”婦人哽咽的傾訴自己的擔憂,手溫柔的撫著床上人的秀發。
白裳輕輕將視線轉向婦人,靜靜的看著她。一襲暗紅錦服用金線細細滾邊,烏黑的秀發挽著大氣富貴的牡丹髻,步搖輕顫。盈盈鳳眸漾著點點水光,麵容雖憔悴卻仍難掩其傾城之色。這個女人嗬,這個生她、育她、寵她、溺她、由她、慣她,讓她又愛又怨、又恨又憐的女人嗬。
“娘……”白裳輕啟櫻唇,聲音沙啞。“是女兒不好,讓您擔心了。”
“快別這麼說,裳兒。隻要你醒了就好了,沒事了,啊?”婦人一邊說著一邊溫柔的撫著白裳憔悴削瘦的臉龐。
“嗯。”白裳輕輕頷首。
“是啊,小姐。你醒了就好了。你昏迷的這幾天夫人一直守在你身邊,一步都不肯離開。就怕我們伺候得不好,讓你覺著不舒服呢。”身穿淺綠服裝的婢女打趣得說道。
“盡說我,諾兒你自個不也幾天幾夜沒有好好合眼了嘛。不是為裳兒絞帕子擦身子,就是更衣扇風的,就怕給躺出疹子,落下印子。”婦人笑道。
“哎呀,夫人您就知道欺負我。小姐是諾兒的主子,照料小姐是諾兒的分內事,被夫人您這一說覺著我多矯情似的。”諾兒不覺嘟嘴嗔道。
“誰敢說我們諾兒矯情啊,我定不饒她。”婦人似是來了興致,橫眉怒目的,頗像那麼回事。
“夫人……”諾兒不依的出聲抗議,輕搖婦人衣袖。
剛才滿室的沉悶、陰霾一掃而光,銀鈴般的歡語替代了濃雲慘霧。白裳靜靜地看著兩人嘻笑怒罵,一渦淺笑不自覺地爬上眼角眉梢。
有時候,白裳覺得諾兒才更像是白大夫人——林嵐,即她的娘親的女兒。因為隻有諾兒才能讓她流露出活潑靈動的一麵,也隻有諾兒能讓她笑得這般開懷。而不僅是清淺的抿唇一笑,優雅嫻靜卻令人感覺疏離。
記得少時,她很是嫉妒諾兒,因為娘隻會溫柔地對她微笑,靜靜看她讀書習字、彈琴作畫。而對諾兒除了溫柔還會有惱怒,會輕輕責備諾兒的淘氣、會為諾兒不小心摔傷的地方上藥包紮、會因諾兒的耍寶而開懷暢笑。這麼多麵的娘是白裳沒有的,她隻有溫柔嫻靜、高貴優雅的娘。她也想像諾兒一樣奔跑跳躍、撒嬌耍賴,但卻隻能呆在閨房中,學習一個大家閨秀所需要的一切。誰叫她是小姐,是當朝宰相白錦杉的女兒呢。
“哎呀,就顧著跟你說笑,都忘了正事了。快去通知老爺,說小姐醒了。”婦人催促道。
“哎,我這就去。”諾兒一邊答應一邊快速向房外走去。
“裳兒,在你昏迷這幾日,聖上下旨為你和靜安王指了婚呢!本來啊這要你親自領旨的,爹娘和傳旨的李公公等了你好久,卻等來了你不幸墜馬的消息……”說著說著白夫人的眼眶又紅了。
“娘……”看到母親這般憔悴的模樣白裳好不心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