劍身很短,長不過尺許,質地黝黑,偶爾幾點靈火從中跳出。短劍在手安落心中踏實許多。然而握住劍柄的右手並不好受,那黑質短劍忽的發出冰寒之氣,短短一瞬在安落的手背之上結了白霜。
安落年幼,拔劍出鞘已是極限,若不是情急事緊,憑他無力兩手絕難做到。安落有心持劍護身,怎奈右手痛如刀割,手指早已失去感知。
痛,深入神髓的疼痛!冰寒之氣無形無息順著安落的手臂蜿蜒而上,呼吸之間,他的眉梢已經掛滿冰晶。身子動不得分毫,安洛哪怕低一下頭也無法做到。
那柄古怪的短劍仍舊虛握在安落的手中。借著頭頂淡淡瑩輝,安落瞧得見那巨大狼爪拍到地麵激起的迷亂塵霧。
“嗚——”一聲嗚咽之後,安落再次望見那對拳頭大小,泛著綠芒的眼瞳。此一刻,安落看得真切,因為那巨狼的頭顱離著他的麵部不到三尺距離。
眼前這匹長棕紅狼體形十分巨大,超出尋常獅獸半倍之多。長長的獠牙裸露在外,根根鬃毛如鋼針排布,樣子看起來凶惡無比。
長棕紅狼靈智已開,識得安落手中短劍不是尋常之物,故此才沒有立時撲衝過來。大大的眼瞳在深深的眼眶之中轉了兩轉,它停了下來。隻要它想,下一刻便可以探出一抓獲取自己的獵物。它在等!
安落體形瘦小,然而那短劍令它深為忌憚。這世上有許多危險的存在,某些時候哪怕是一根草也能輕易扼殺一條生命。想想世間,生命是如此的強大,同時又是如此的脆弱。這道理極為淺顯以至於讓人淡漠。
妖獸是十分聰慧的生物,對於來自莫名危險的威脅有著超人的警覺。這不是妖獸天生的能力,而是在長達千年甚是更久的歲月洗禮中習得的經驗。不管的妖獸還是人,在某一點是相同的,那就是有耐心的便可以活得久一些。
“天道無情,生死一息,縱有萬般不甘,亦能如何?隻是葬身走獸之口,姆媽定不會為我傷心,想必更多的是氣怒。”
哀哀一念滾過安落心間,如一股寒流撲滅心中僅存希望之火。安落雖然心境極佳,但也經不住眼前情形的衝擊。
生死一線令他心傷如裂,哇的一口鮮血咯出。安落低首垂目,那柄古怪短劍就在他的下方。一口鮮血順著嘴角流出,直直落到那短劍之上。黑質劍身受了鮮血,嗡的一陣抖顫,霎時爆出一抹黑光。
那黑光猶如暗魂,直奔安落麵門而去。安落隻覺眼前暗光一閃,從此陷入黑暗。僅存的感知離他遠去,聽不見呼吸,聽不見自己的心跳,安靜得令他感到臨死之前無法抑製的恐懼。
黑暗隔絕了生死,離開了天地之間,所以這裏根本不會有黎明。
黎明意味著光明,預示著重生的希望。然而黎明未開,在黑暗之中卻閃出一束亮光。是的,那光來自無盡的黑暗之中,僅有的一束。
光明與黑暗,猶如黑與白那樣分明,隻是那亮光著實奇怪。一束亮光照射到安落身上,他感受一道一絲溫暖。突然之間,安落發現自己可以動了。
安落先是小心翼翼的邁出自己的左腳,上半身仍舊保持著僵立時的姿勢。沒有一絲異樣,他確實可以自由的行走,隻要他願意,他還可以舒展自己的臂膀。
腳下虛無一物,然而一步步走去,卻安然得很。這是一種奇妙的感觸。安落向著自己的前方望去。前方除卻那束亮光,隱約吹來一縷清涼。安落心念一動,希望再次回到他的心中。
光明帶給安落自由,然而並沒有激起安落心中一絲的喜悅。望著那晶瑩之光,安落沒來由的感到一陣厭惡。不知何故,那束異光令安落深感恐懼,如果有可能,安落寧願蜷縮在那濃濃的黑暗之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