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也沒什麼,就是和林佩絕交了。”薛玲一臉的淡然,仿佛林佩於她來說,隻是大街小巷隨處可見的一個陌生人般,無論對方說了什麼,又做了什麼,根本就不能驚動並擾亂她的心緒,“然後,她不樂意了,就跪在院外哭嚎著,求我原諒,但,我並沒搭理她。”
“……所以,你才突然打電話,說要請客?”薛將軍抬手,將額頭蹦出來的青筋按回去,說來,他是真沒料到,老薛家眾多兒孫中,最善良心軟和最決絕涼薄這兩種相悖的屬性,竟然都同時出現在了薛玲身上。
雖然,他並不知道上一世,薛玲究竟經曆了何等艱辛困苦,才能培養出這樣一種奇特的性格來。但,作為一個真正見多識廣,閱曆頗豐的長輩,哪怕用膝蓋想,也能猜測出幾分來。而,也是這樣的猜測,讓他越發地憐惜起薛玲來,原本到了喉嚨的訓斥責罵等話語,卻怎樣也沒辦法順利地說出來了。
不過,這該勸說的,還是要規勸一二:“其實,玲玲,你不需要這樣。”
別說世家權貴,就是普通人家,長輩之間的恩怨情仇,也很少牽連到小輩。當然,刨人祖墳,斷人前程這等生死大仇除外。
簡單地來說,就是“嫁出去的姑娘,潑出去的水”,即便受寵如薛玲和林佩這兩位,單單一個“女性”的性別,就注定了她們將來會嫁到別人家,不能再隨意摻和插手娘家的事情。那麼,薛林兩家的恩怨情仇,和這兩位,又有多大幹係呢?
聽出薛將軍話外之意的薛玲,卻持不同意見:“爺爺,‘道不同,不相為謀’。”
別說末世前,職場的各種傾紮,單單,末世爆發後,薛玲隔三茬五親眼目睹,再或者道聽旁說的各種“人不可貌相”的精彩絕倫劇目,就讓她經曆重生,在信奉低調做人的前提下,也從不敢小瞧任何人。
即便,在沒有懷疑到林家之前,因為林將軍和薛將軍的“同一個壕溝裏爬出來,真正能為對方兩肋插刀,也再所不惜”的數十年如一日的戰友兼兄弟關係,她並沒有特意疏遠林家人,但,單單從植物嘴裏聽到的各種八卦,和由林家姐妹們數次上門閑聊中透露出來的消息,都讓她明白林家那看似和樂的氣氛下掩藏著的各種勾心鬥角。
這種情況下,頂著一張天真嬌憨的麵龐,卻能輕巧地越過林家其它人,得到林將軍一定疼愛和看重的林佩,若不是隱藏得太好,就是天然黑。
興許,這,就是她表麵上雖將林佩當成妹妹來照顧親近,但,其實,打心底卻並不那麼信任喜歡她不說,還隱隱有些疏離淡漠,說放棄就能決然放棄的緣故?
薛玲心裏的這些思量,薛將軍並不知道。此刻,他一臉不再掩飾的頹然:“苦了你了……”
連向來殺伐果決的他,在對待林將軍的時候,都難免一再地遲疑。畢竟,幾十年的兄弟情並不是假的。而,以平日裏的所見所聞,也能看得出來薛玲待林佩,雖談不上有多掏心掏肺,但,時日一長,也難免會成就一段“不是姐妹,卻勝似嫡親姐妹”,為對方赴湯蹈火,也再所不惜的友情。
偏偏,因為他的一時疏忽,竟然讓小小年紀的薛玲,就要做出這樣痛苦的抉擇不說,還得承受因此而蔓延開來的一係列的後果!
“啊?”薛玲難得地愣住了,很快就反應過來,毫不猶豫地擺手,“爺爺,這沒什麼的……”
話,點到為止,可,不論薛玲,抑或是薛將軍,都立刻就明白了薛玲的話外之意,再加上薛玲特意做出來的這一幅特別能理解薛將軍的乖巧懂事、孝順貼心小棉襖做派,讓薛將軍也忍不住扯扯嘴角,心底那些濃得快要化為實質的陰鬱,也在不經意間減弱了幾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