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天,收到薛將軍遞來的又一份退伍名單後,正待在客廳靜心琢磨上麵的資料,不時還吩咐棕竹有所針對調查這些人信息的薛玲,就迎來了再次拜訪的顧美美。
不,說拜訪,也不太對。真要說的話,倒有幾分焦慮、擔憂、驚惶和關切。
有意思。
薛玲挑眉,若放在平日裏,她倒有幾分和顧美美你來我往“兜圈子”的閑情逸致,而,今日嗎?
“我以為,你已經離開京城了。”
顧美美臉上的肌肉快速地抖動了下,也就是有著“能聽懂植物談話”金手指的薛玲,否則,換了其它人,哪怕再如何地謹慎細心,也不一定能及時察覺到。
“唉……”顧美美長歎了口氣,一臉的隱忍、哀怨和悵然。可惜,這幅“我有驚天大料,和你有關,你若問,我定會回答”的欲言又止、猶豫躊躇,落到薛玲眼裏,就如同突然間墜落到萬丈深淵裏的石塊一般,連個響動都沒有,就更不用說掀起多大的風浪了。
並非單純地“好奇心害死貓”,而是對薛玲來說,該知道的事情,她早晚會知道。而,不該知道的事情,哪怕她確實從植物的八卦閑聊中探聽到了,卻也會秉承“左耳進,右耳出”的難得糊塗做派,而絕不會放在心上,更不會去費心盤算能利用此事,為自己謀來多少利益。
哪怕,早就知曉薛玲是個“井水不犯河水”的古井不波,或者,應該說是佛係老幹部的性格,但,在這一刻,心裏翻江倒海的顧美美,哪怕磨著後槽牙,也沒辦法克製住自己話語裏流露出來的酸楚不甘:“還是你好,想做什麼,就能做什麼。真有什麼需要,也不需要開口,家裏人就為你籌備好了。”
“子非魚焉知魚之樂?”薛玲笑了笑,然而,若有那了解她性情的人在這兒,就會發現這抹笑並不達眼底,甚至,真要說的話,眼底還一片冷誚,“知魚之樂焉知魚之痛?”
“不請我進去坐坐嗎?”顧美美咬緊了牙關,若非,這些年和薛玲明裏暗裏交手數次,知道自己並非薛玲的對手,眼下,她還真會怒火中燒地反諷回去,並姿態瀟灑地拂袖離開!
薛玲微微彎腰,做了個“請”的姿勢,清淩淩的目光仿若漫不經心地掃視過顧美美緊繃的脊背,在那緊拽的拳頭處略一停留,就又慢吞吞地收回視線。
客廳裏一片靜謐。
薛玲眉頭微蹙,很是不滿意眼前這“連根針墜落到地上都能聽個真切”的環境,正準備出聲,打破這一室沉悶時,卻被一直低垂著頭,一幅思索苦惱模樣的顧美美搶了先:“玲玲,我聽說,林伊和林佼邀請你七月份南下?”
“嗯。”薛玲應得那叫一個隨意,心裏卻不免思索起來:以林伊和林佼之能,倘若真想遮掩一件事情,那麼,即便顧美美也是知曉未來世界發展變遷的“重生女”,但,想要在這樣短的時間裏就探聽到這個消息,還真不吝於癡人說夢。
顧美美一臉焦急地問道:“你沒答應她們吧?”
“據我所知,你和林佼走得很近,提到你們之間的關係,大院裏的人都會下意識地用上‘雖不是嫡親姐妹,卻勝似嫡親姐妹’之類的話來評價。”
薛玲並沒有正麵回答,但,單單這句看似隨意,卻處處暗藏玄機的回話,就表明了她的態度:既然顧美美這麼關心這件事,為什麼不直接問林佼這位好朋友,偏要兜著圈子跑來問她這麼個外人?這不是“吃飽了撐的,閑著沒事做”,還能是什麼?
這話,可讓人如何接?顧美美除了再次長歎一聲,又露出一幅隱忍的模樣,還能做什麼呢?
對此,薛玲有自己的看法——不外乎林佼身上的異樣,被顧美美這位土著“重生女”察覺到了。從而在不能將一切歸咎為單純“蝴蝶效應”的情況下,本著“不入虎穴,焉得虎子”的心態接近林佼,並套用“好朋友”這樣的身份來遮掩自己一切的詭譎舉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