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瞬間,雲初的手腳冰冷,明媚的陽光下,她的身子竟冷得瑟瑟發抖。
“四奶奶怎麼站這兒……”如意帶個小丫鬟迎麵過來,瞧見她站在日頭下,忙上前扶住,“這大毒日頭的,仔細中了暑氣……”
扶著如意,雲初好半天才緩出一口氣來,道:
“……都跑哪去了,我一覺醒來,連個人影也抓不到。”
“看您睡得香,奴婢就去煮了碗銀耳蓮子粥……”如意指著小丫鬟手裏的銀盤,“怎麼,如煙也不在屋?”又皺皺眉,“奴婢出去時還特意囑咐她好好照看您,這一晃神,她又死哪兒去了?”
“……可能又去了藥園” 雲初漫不經心地說,“那些白藥賺了銀子,這丫頭最近和草藥拚上了命。”
如意就吃吃地笑。
“……四奶奶再吃些。”接過玉碗,如意不死心,又盛了一勺遞到她嘴邊,“葛嬤嬤說,這東西最滋補。”
見雲初隻用了小半碗,如意掩不住擔憂,平常她都能用一碗的,今兒怎麼了?
“剛睡醒,胃裏滿滿的。”推開湯匙,雲初擺擺手“……端下去吧。”
“要不,奴婢扶您出去溜溜?” 伺候雲初漱了口,如意商量道,“……您大概是積食了。”
“也好!”想了想,雲初就點點頭,起身坐到銅鏡前,看著如意熟練地給她梳頭,就關切的問,“這些日子,睡得好嗎?”
“……四奶奶很少起夜,一點都不折騰,奴婢睡得很好。”
瞧著如意滿臉洋溢著輕快,雲初也笑起來:“……這些日子學規矩,可能是太乏了,晚上頭一挨枕頭,天就亮了……”
如意就掩嘴笑:“是您白天太精神了,這些日子,您還是頭一遭午睡,怕是今晚您就睡不著了。”
“是嗎,那正好和你倆聊天……”雲初笑道,“你們平常晚上都做什麼?如煙還經常出去嗎?”
“嗯……”停下手裏的動做,如意仰頭想了半天,失笑道,“真是春困秋乏,您這一說,奴婢發現,奴婢也睡的很死,竟是一覺到天亮的,每天都是如煙穿好了衣服,才叫醒奴婢的,奴婢還真不知她晚上都做什麼……”頓了頓,“她又不會女紅,大概是在看那幾本藥書吧?”
看藥書?
進屋前,她有意去暖閣轉了一圈,一隻長燭基本就沒點過,半盞油燈的撚子浸在滿滿的油裏,燒了不過半寸,顯然晚上是不用的。
自己剛來時,晚上隻一點動靜,隨便翻個身聲音大了,如意都會驚醒,進來瞧瞧她,她總是奴才出身,再春困,也不會一覺到天亮。
分明是被人點了睡穴!
“……是嗎?”心理一陣抓撓,良久,雲初笑道,“那你哪天抽空考考她,看她背的怎樣了,這欒文是不能落下的。”
“嗯……”如意點點頭,“就知道你最重視這個,奴婢今兒晚就考她!”又轉到身前,為雲初理了理劉海,扶著她的雙肩歪著頭看了看,“好了,我們走吧……”
雲初就點點頭,站起身來。
“……四奶奶這是要去哪兒?”在門口遇到匆匆趕回的如煙。
“四奶奶有些積食,我陪她去院裏溜溜”如意答道,“……大日頭的,你這是又去哪了?”
“我……”如煙一滯,支吾了聲,隨即轉向雲初,伸手試了試額頭,滿眼的擔憂,“……四奶奶要不要緊?奴婢也陪您一起去。”
“……又去藥園了?”看見如煙頭發有些散亂,雲初就問,“說過多少次,不同的藥物,采摘的時辰也不同,最忌這大毒日頭采了,會失了藥性……”
“奴婢……”身子顫了顫,如煙低聲道,“奴婢知道了……”
沒有正麵回答她是否去了藥園,如煙的聲音裏卻沒有平日的底氣,雲初的心就跟著顫了顫。
伸手摘著她頭發上的草葉,雲初的聲音裏滿是心疼,“我買下你,不是讓你去做這些粗活的,以後交給珠兒去做就行,那丫頭挺機靈,啞叔也很喜歡她……”隨意地轉了轉如煙頭上的木質朵雲簪,忽然想起什麼,道:“記得送給你一枚鎏金梅花簪,怎麼不戴,竟戴個木頭的?”
“這,那……”如煙臉色瞬間變的灰白,雲初甚至能感到她的十指都冰冷冷的在顫抖,頓了片刻,如煙嘻嘻笑道,“那個太貴重,奴婢不舍得……”又噘噘嘴,愛嬌道,“……奴婢想留著當嫁妝!”
當嫁妝!
雲初心裏冷冷地笑,怕是當成了投名狀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