董孝雖是庶出,但兩個嫡子都沒了,他自然就成了國公府的頂梁柱。盡管怨言滿腹,太太卻不敢說出來,董國公一向尊重她這個大婦,也在於她對幾個庶子都還和善,一向是一碗水端平,如果被他看出一點嫉意,怕是她很快就會被打入冷宮了。
兒子沒了,在這府裏,除了緊緊得抓住董國公的心,她再沒憑借了,暗暗咬了咬細碎的白牙,太太強壓下滿腹的委屈:
“……姚相爺承諾的嗎?”又輕笑道,“這個老爺不早說,不是因為這個,妾身真不舍得讓雲初拋頭露麵。”
見董國公眉頭都舒展開了,太太轉身吩咐人去傳雲初。
因為先前鬧出的烏龍,相府老夫人賓天了的消息像長了翅膀,頃刻間傳出了相府,雖然沒有接到正式訃文,但姚相爺的諸門生都紛紛來探信了。
到了相府,才知老夫人隻是病危,原來隻是訛傳。
但聽下人說,雖沒咽氣,也離死不遠了……
於是眾才子便三三兩兩地聚在老夫人的頤壽堂前守著。
也怕老夫人一旦有個三長兩短,一時抓不著人,姚夫人嘴上說老夫人隻是偶感風寒,要眾人回去,卻也沒強求,由著他們在那兒守著,隻將女眷攆去了後院。
一時之間,頤壽堂門前有如集市般熱鬧起來,不敢大聲喧嘩,眾才子隻低聲談論著朝政和一些風流豔事,正談的熱鬧,不知誰喊了聲:
“……相爺回來了!”
一瞬間,嘈雜的院子消音般寂靜下來,隻見姚相爺的蘭尼大轎被緩緩地抬了進來,令眾人驚訝的是,後麵竟跟著兩頂綠尼小轎,一直到台階前,才停下來。
忘了給姚相爺見禮,眾人俱看向小轎,紛紛猜測是誰這麼大的架子,竟讓姚相爺親自去請!
如煙上前挽起轎簾,雲初扶著她緩緩下了轎,沒料到會被“夾道歡迎”,一抬頭,她身子不由一滯,隨即瞧見一習白衫,清秀的俊朗的陸軒,泥塑般立在了那兒。
她迎著陽光站著,素白的臉映上一層金黃的光暈,寧謐祥和,朦朦朧朧的,讓他有種不真實的感覺,癡癡地望著她,陸軒眼裏再無別物……
“妹妹……”
隨後下轎的姚闌,叫了聲妹妹,見沒人回應,一抬頭,正瞧見陸軒癡迷的神色,目光一哂,姚闌低頭整理衣角。
“……老夫人好好的!都聚在這做什麼?”
瞧見陸軒撥開眾人,向雲初走去,怕他一時衝動,當眾鬧出荒唐事,不好向董國公交待,陰沉著臉站了半天的姚相爺厲聲喝道。
院裏立時響起一陣嘈雜聲,眾人這才醒悟過來,紛紛上前給姚相爺見禮。
姚闌也終於整理完衣服,上前拉住雲初:“妹妹,這邊走……”
回過神,雲初不敢再看僵直地停在不遠處的陸軒,臻首微低,蓮步輕移,隨姚闌匆匆上了台階,身後響起一聲微不可聞的歎息,雲初的心一陣悸動,快步跨過門檻……
沒有簾子相隔,再次見到雲初,徐太醫別提多窘,木然地看著一身雪白,恍然不食人間煙火,仙子般的雲初,好半晌,窘迫地叫道:
“董……董夫人安好……”
“先生多禮了……”
也知徐太醫發窘,沒為難他,雲初輕輕一福,回了一禮,便向裏走去,自動讓開路,徐太醫神色鬆弛了不少,立在那兒躊躇了半晌,也隨她來到炕邊。
俯身瞧去,雲初倒吸一口涼氣,這哪是偶感風寒?
隻見老夫人的麵色、十個手指均曾紫紺色,頸間靜脈怒漲,一看就是嚴重缺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