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四奶奶想整治喜蘭,先給奴婢透個口風啊。”如意重新沏了壺碧螺春端上來,嘴裏抱怨道,“……一進屋就繃著臉,可嚇死奴婢了。”
哪是早打算好了,這都是她臨時起意。
雲初知是如意誤會了,想起先前的小題大做,也沒解釋,接過茶水,打開蓋吹了吹,輕呷了一口,立即清香繞舌:“……如意的茶藝越來越好了。”
“……這都是從您給的那本書上學的”如意就咧了嘴笑,“四奶奶今兒可是真出了名,滿府都盛傳您的醫術高明,勝過了徐神醫……”又好奇地問,“……他真的給您磕頭了嗎?”
如煙就吃吃地笑起來,“你是沒瞧見他那囧樣,臉紅脖子粗的,像個磕頭木偶,笑死了人了……”
如意也跟著吃吃地笑。
“……奴婢真不敢相信”笑了一會,如意拿起做了一半的針線,坐在梅花杌上,“打小跟著您,竟不記得您什麼時候看的這些醫書……”
雲初若有所思地皺皺眉,這話要是傳回祭酒府,還真不經查。
“……你也知道,醫術是下九流的行業……”雲初拿著茶杯蓋撥弄著浮茶葉,“我看醫書的時候都背著人……以後這事兒千萬不要再提了,仔細傳到母親耳朵裏……”
在祭酒府時,雲初的起居都是她照顧,怎麼竟一點睨端也沒發現?如意眼裏滿是疑惑,嘴裏卻道:
“是,奴婢知道了……”想起什麼,神色間又流露出一抹擔憂,“老爺、太太都沒反對嗎?”又問了句,“……她們怎麼說?”
雲初竟收了個男徒弟,傳出去,實在是驚世駭俗!
如煙就想起太太那陰沉似水的臉和冷的像冰得聲音:
“……女人就要貞靜清閑,行己有恥,徐太醫也不過是巴結老爺的權勢,取個樂子罷了,做不得真……這件事就當沒有,以後誰都不許再提!”
她有意把“行己有恥”四個字說的清晰而又尖銳,聽得眾人嘴角都現出不屑之色……
如煙的心就沉下去,她隻想著收了徐太醫,雲初就算在醫藥行業裏掛了號、有了名,別人不說,至少徐太醫的徒子徒孫們都會認可、尊崇他們的這位師奶奶,她卻忘了太太和董國公的態度,她們才是主宰雲初命運的人……
“四奶奶,奴婢……”
“這對我來說,是件好事……”見她不安,雲初安慰道,“醫道是個低賤的行業,太太排斥也是正常,凡事總有一開始的不習慣,以後她們見多了,就習慣了……”
“醫者治病救人,救死扶傷,原就是高尚……”
如煙也學醫,雲初也把醫道說成是低賤的行業,她很不服,話說出口,驀然想起不比黎國,在欒國,學醫的確被人瞧不起,又想起雲初高超的醫術,聲音戛然而止,眼角不安地偷睨著她的神色。
雲初心裏一定比她還苦!
雲初就笑了笑,想起沉靜卻又狠辣的姚闌,轉頭問如意道:
“……大奶奶為人雍容賢淑,處事既溫柔又和氣,怎麼瞧著府裏的奴才像是都怕她?”
“要管這麼大一個府,沒些手段怎麼行……”如意笑道,“您看她說話慢聲細語,不慌不燥的,其實手段狠著呢,奴才們背地裏都說,寧肯犯在太太手裏,也別觸怒了她……”頓了頓,又道,“連三奶奶那個天不怕地不怕,到哪都敢撒潑的主,見她真變了臉,也規規矩矩的……”
雲初點頭自語:“任誰第一眼見了,都認為她要比三奶奶和善,也好相與……”
“其實正好反了……”如意歎道,“三奶奶就是嘴上不饒人,真對了脾氣,她待人還是很真誠的,倒是大奶奶讓人看不透,她的心事還不如三奶奶的好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