穿過回廊,隻見一個三十歲左右,矮胖的男人,垂手立在廳裏,身後站著一個十多歲的小廝。
那人見雲初出來,上前見禮道:
“奴才董赫見過四奶奶。”
“赫管家請坐”雲初點點頭,在椅子上坐下,“來人,給赫管家上茶。”
他可是後勤部長,一定要好好維護,免得以後自己這院裏今兒缺東,明兒少西的,總不能為針別兒大點的事兒就去找太太。
想法很好,隻是雲初不知,這國公府的規矩極嚴,主子麵前,奴才地位再高,也是不能坐的,見她讓管家坐,芙蓉和喜蘭想阻止已來不及了。
小丫鬟搬過椅子讓了半天,赫管家哪敢坐,口中連說不敢,目不斜視地立在那,鬧的小丫鬟尷尬地看著雲初。
芙蓉趁機在她耳邊低語了幾句,雲初就衝小丫鬟揮揮手。
“……赫管家有什麼事兒?”
“回四奶奶,李媽已將丫頭們送來了,都在管事房侯著,請您親自去挑。”
雲初嘴角就翹了翹,她猜的不錯,他果然為此事而來。
“不過挑個丫鬟,吩咐李媽將人領這來就是”不待雲初開口,喜蘭脆生生地說道:“……怎能讓四奶奶親自跑腿,我看赫管家是糊塗了。”
管事房離露院不近,繞過幾處院子不說,裏麵更是男女混雜,新寡的雲初怎能去那種地方?
當眾被人搶白,赫管家老臉漲的通紅,但也知喜蘭原是太太身邊的人,不好責備,支吾了半晌,才生怕雲初聽不懂般,囉囉嗦嗦地解釋道:
“……奴才原也想這樣,隻是這次露院二十幾個奴才都要換,為了方便您挑撿,大奶奶又特意吩咐多送些人過來,結果李媽一早就帶來四十多人,黑壓壓的一屋子,大奶奶一瞧就說,這麼多人在院子裏穿行,不好看不說,又要被各院亂嚼舌頭,傳來傳去的,鬧的人心不安,這才讓奴才親自來請您過去。”
露院的人都要換!
正端茶進來的小丫鬟綠珠身子一顫,咣當一聲,銀質拖盤失手落地,一套精致的茶具摔的粉碎。
綠珠早已體似篩糠,軟泥般跪在了那兒。
眾人也個個泥塑般睜大了眼,忘了呼吸。
廳裏瞬間沉寂下來,隻聽見咚、咚、咚、綠珠如搗蒜般的磕頭聲。
四十多人,趕上一個排了,這樣花枝招展的在府裏穿梭,不引起惶恐才怪!看著泥塑般的眾人,雲初了然地點點頭:
“還是大嫂細心,我就沒想這麼周全……”又轉向綠珠:“你起來吧,叫個人過來打掃了”
四奶奶竟沒讓她賠!
忘了磕頭,綠珠仰臉錯愕地看著雲初。
“四奶奶……”見雲初輕描淡寫地處置了此事,赫管家阻止道,“按府裏規矩,奴才們打碎東西,都要從月例中扣回,你看這……”
那是套上好的朱泥茶具,少說也幾百兩,放在大奶奶身上,早發做了,這四奶奶是不懂規矩,還是不在乎銀子?心裏暗暗納罕,赫管家偷偷打量著雲初的神色。
雲初就皺皺眉。
都下崗了,沒辭退福利也就罷了,還要扣月例,那要她們怎麼活?畢竟是現代人,見綠珠蒼白地堆在那兒,雲初就泛起了一絲同情。
“一個小丫鬟能有幾個月例,扣起來不夠麻煩的,再說,就要被打發出去了,我看就算了……”見赫管家不語,雲初又補充道:“要不,趕明兒我和太太說一聲?”
“這……”
這種情況,就要罰綠珠在府裏白幹幾年,那是幾百兩啊,否則,這府裏的東西還不得可勁地被奴才們砸?本想說兩句的赫管家,對上雲初威嚴的目光,聲音戛然而止,不知怎的,就生出了一股怯意。
這哪是商量,分明是不容置疑!
回了太太?秀兒的燒埋銀子那麼出格,還不是不了了之,想到這,赫管家暗歎一聲,董仁之外,國公府又多了一個敗家仔,還好,這位大手大腳的四奶奶不當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