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 自敘(1 / 2)

本書文稿,是我以往奔波的記錄。

翻閱記錄,往事縈懷。

1983年點校《道光續修中衛縣誌》時,有感於史料的湮沒、斷裂、錯訛、散亂,很想梳理一下。

1986年至1992年擔任《中衛縣誌》編纂委員會副主任、主編期間,開始做些鉤沉索隱、拾遺補闕、輯錄歸類、考證異同的瑣事。縣誌修改稿完成後,我調走了。手頭的故紙,撂下了。

後來一直從事文物工作,爬山涉水,跑野外多。

唐代陳子昂“前不見古人,後不見來者,念天地之悠悠,獨愴然而涕下”的詩句,一直激勵著古往今來的多少仁人誌士,文人墨客。這首詩的起因,是陳子昂登上幽州台而發出的千古絕唱!無幽州台,他感慨能如斯?

現時旅遊經濟熱、文化地理熱、地方古跡熱、微縮景觀熱……一浪高過一浪!

熱浪洶湧澎湃的內在原因是什麼?

攬山川之形勝,鑄自己的體魄,強群體之素質,揚民族之輝煌——這是最根本的原動力。

寧夏地方不大,卻文化積澱深厚。文化層的破土動工,往往會引發旅遊經濟、文化經濟、知識經濟等紛至遝來。

我奔波長城的緣由很多。

《史記·蒙恬列傳》有雲:秦始皇乃使蒙恬將三十萬眾北逐戎狄,收河南,築長城。秦二世胡亥聽信趙高讒言,囚殺蒙恬於陽周。臨終之際,“蒙恬喟然太(歎)息曰:‘我何罪於天,無過而死乎?’良久,徐曰:‘恬罪固當死矣。起臨洮屬之遼東,城塹萬餘裏,此其中不能無絕地脈哉?此乃恬之罪也。’乃吞藥自殺。”秦始皇築長城,蒙恬冤獄,後世褒貶各異。司馬遷評蒙恬築長城是“阿意興功”,《史記·索隱述讚》稱“長城首築,萬裏安邊”。時代先驅者孫中山說,長城之有功於後世,實與大禹之治水等;毛澤東說,不到長城非好漢;鄧小平說,愛我中華,修我長城。從一代代偉人的高瞻遠矚中,可見長城之豐功偉績,潛能魅力,功在中華,澤及後世,是一個取之不盡,用之不竭的文化寶藏。

據文獻記載,秦始皇所築萬裏長城經過寧夏。但許多研究長城的著作卻認為,秦始皇在寧夏沒有沿黃河修築過長城。寧夏黃河兩岸的長城都是明代長城。

20世紀80年代,我在中衛縣政府分管山區工作,曾多次踏察黃河兩岸的長城、烽燧。

第一次從黃河南岸走景莊鄉南長灘村,吉普車在崎嶇小道上緩慢爬行。這裏原本無車路,現行小道是黑山峽工程勘測隊開山劈嶺修出來的,一邊是懸崖峭壁,危岩吊頂;一邊是立螃立崖,萬丈深淵。路寬僅容雙輪,路坡極為陡峭。車上坡時,道路似乎站立起來,車上人惟恐車子向後倒翻下去。車下坡時,道路如臨深淵斷崖,我們真怕車子向前栽下去。每到此時,人人都怕車毀人亡,情願下車跟在車後麵步行。南長灘是一小塊河灣洪積地,群山環抱,黃河呼嘯,柳暗花明,瓜果飄香。據拓姓家譜記載,這裏村落古舊,明代已有。長城在這裏連峰接壁,如巨龍盤桓,奇怪的是保存完整的長城,卻從南長灘村落居民的左、右及背後繞了一個大圈,偏偏將這深山峽穀中難得一見的世外桃源劃割於長城之外。我曾笑語當地群眾,你們的祖先在明代不受長城保護,是化外之民。但自己暗想,這段長城的修建年代肯定早於明代村落居民。長城若是明代修築,它理應將村落居民包裹於長城內側。

第二次是從黃河北岸走甘塘鎮北長灘村。這裏也沒有車行小道,村民帶路,我們從舍窯溝駱駝脖巷進黃河岸邊。路上盡是斷崖、沙堆,無法通行,大家隻好下車,用雙手扒沙開路,拔草墊輪。有時輪胎一隻在石崖上,一隻在軟沙上,車傾欲翻,我們隻能下車,用脊梁頂扛著傾斜的車身一側,讓車慢慢移動。就這樣小心翼翼,車子還是顛壞在大山中。北長灘村落居民,也是明代就有,與南長灘僅一河之隔。我隔河眺望,黃河南岸的石塊壘砌長城,斬削山坡長城曆曆在目,連綿不斷。這裏的群眾碾米磨麵,糧食袋子都是人扛上或是牲畜馱上,沿著山間羊腸小道,到六七十裏之外的長流水去加工。當時,我動員同去的農口單位,給當地群眾湊了點錢,修了條簡易道路,造了一架水車,手扶拖拉機等農用車輛才能勉強通行,將這裏盛產的香水梨等農副產品用車運出山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