人海茫茫,要找一個不知樣貌,姓名,家世的人,如同大海撈針。甚至有些時候,焰雲都忍不住懷疑,她執著的那個人,到底存不存在。
兩手輕輕握緊,徒然放開。焰雲走到四季身邊,伸手摸著她的頭,手中黑發的觸感宛如上好雲綢,他心神一蕩,突然不想離開。
感覺到手心下的腦袋微微一僵,肩膀受驚的下意識慫了一下。焰雲雙眼微眯,心頭泛上點點苦澀,纏繞在心尖漸漸蔓延開來。
收回手,坐到她的身邊,肩膀和肩膀之間的距離不過一個拳頭,他說“我會陪著你的,直到你找到他為止”
若真的找到那個男人,就是他功成身退的時候了吧!
“找不到了!”
輕靈的聲音在耳邊響起,焰雲奇怪的轉過頭去,卻見四季抬著頭,漫天繁星墜落在她的眼中,眼角點點閃爍。
她說“他已經死了”
“或許隻是誤傳”焰雲試著安慰她。
“我有預感,他是真的死了!”收回目光,她一手拖腮,低低淺淺的笑了起來,笑聲婉轉纏綿,說不出的心傷。
“這真是奇怪,我明明對他沒有任何記憶,但不知道為什麼,卻直覺的知道到他的個性。這樣的話由我自己來說可能有些奇怪,但夢中的那個人,意外的粘人,也超乎尋常的執著於我。
他不會離開,如果兩方真的分離,先忍不住的人是他,不會是我。若有一天,他不在我身邊,那隻有一個理由,他是真的死了”
“那……”焰雲疑惑的皺眉,既然對方已經死了,他不明白四季想找的到底是什麼,已死之人不能複生,讓她如此執著的東西到底是什麼?
但很快,焰雲的疑惑就解開了,她的聲音一如既往的低,聽不出半點情緒,這個人一向把自己的情感隱藏得很好,除了那一次!
四季說“我想找的,隻是他的墳墓,或者是屍骨吧!”
這是實話,心中不斷有個聲音在說,他已經死了,徹徹底底的死了,已死之人化做枯骨,已是全部!
沒有人能比她更清楚紅小妖已經死了,因為自從意識到這件事開始,她的胸口一直都是空蕩蕩的。
盡管思緒依舊千千萬萬,如斷絮紛飛,理不清頭。但心底深處自始至終,像一灘死水般平靜,難在激起一點波瀾。
到最後,她的寄情處,不過是一座新墳,一具白骨。
但……就算這樣,能夠找回一點回憶,卻已足以。
深深吸氣,她展顏笑開,轉移了話題“就快到燕沙關了吧!”
焰雲微愣,下意識的點頭。
四季撐著懶腰,聽著遠方傳來一聲雞啼,問“快天明了,我來守夜,你去睡一下吧”
她的語氣雖柔,卻透著不容拒絕的威嚴,這讓剛剛想說沒有關係的焰雲生生止住了話,隻是眼角放柔,溫潤的說“那我去休息了”
“嗯嗯!”
這些天一直都是焰雲守夜,真是難為他了。
馬不停蹄的趕路,終於在月末之前趕到了燕沙關,入目的是一片黃沙土地,微風吹起滾滾濃煙,帶些蕭殺意味。
四季抬頭望天,陰雲密布,烏雲遮天,這個天氣真不好,雖是白天,但總感覺陰森森的。她低頭看了一下腳下的土地,雖已被人打掃過,但依稀可見幹枯的血跡。
眸色一沉,她移開視線,目光所到之處,皆是一片心涼。這片黃土黃沙中,不知撒了多少戰士的血,又曾經躺過多少具屍體。
這是戰場啊!
後背無故升起一股涼意,隨著頸椎一直延續到後腦,四季下意識的轉頭望去,卻見身後隻有焰雲,難免嘲笑自己的多心。
但包圍在周身的陰涼感依舊沒有褪去,心中百感交集,便遠遠地望著右邊一個模糊看不真切小黑點。焰雲告訴她,那就是燕沙關,昃國的國門,隻要奪下那裏,就相當於半隻腳踏上了瑞姝的皇位。
猛然間,她的目光從淡然變得炙熱,像點點火苗在瞳孔中跳動,一躍一躍。讓整張臉都變得鮮活了起來。
狂風卷起黃沙從身上吹過,耳邊蕭條的聲音仿佛哀哭,她的唇輕輕抿成一條直線,薄薄的唇透著淡淡粉色,眉心稍稍靠攏,眼睛卻彎了彎,彎成弦月,難辨喜怒。
再次深深的看了昃國土地一眼,四季默然轉身,滿袖生風,說“我們走吧!汐國的營帳在對麵吧!希望我們趕上了”
焰雲亦同她一樣收回視線,走在身惻說“嗯!一定趕上了”
汐國不輸兵力,隻是輸在將領上,而焰雲則完全的填補了這個缺憾。趕來途中,沈容氣勢咄咄逼人,汐國軍隊節節敗退,不得已將營地後退五百米的消息,已在民間傳得沸沸揚揚。
但現在,既然他來了,就不會允許再有一場敗仗。一人之力,能不能力攬狂瀾,全看那人的能力夠不夠充足。
行至汐國營帳,正是正午時分,炊煙縷縷升上半空,化做白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