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多了俠客心腸的小說、淡薄出世的散文、再吟上一首倉央嘉措的詩。嘚!就跟薑祁一樣,野了心,蕩了魂。
今天是她第四天來到雲穀,這個不大的鎮子,房子大多是石磚夯起來,瓦片泥漿打個房頂。逛了四天,薑祁想著下站到哪兒野,雖然雲穀這地兒是清淨,但未免太無趣,早上五六點就起床趕集,晚上不過八九點鍾鎮上就安靜得能聽到水塘子裏的魚在水草間遊躥。
那兒能寫個信?沒準兒十年後我還回這兒看看這條被懷揣著遠大淡薄誌向的我走過的路。
薑祁一邊樂嗬,一邊停下了腳步。
巷子口有一條狗身上綁著繩子拖著一條四輪車往巷子裏跑去,時不時回頭瞅瞅車上的箱子。
有意思,這都什麼年代了,還訓練狗跑雜技?
薑祁跟著小狗被帶進巷子裏,那狗熟門熟路,也不怕人,任憑薑祁後邊跟著一路跑回了家——
這是一家老舊的三合院,院子裏一棵老楊樹像是把大傘罩著院子。
“柴米,過來,來。”聲音是從西廂房傳來的。這個老式的三合院,東西兩側的廂房被拓成了鋪子。
“不問東西,存限十年”一塊木板上刻著八個大字,掛在西廂房上。
“您好,請問這裏是當鋪嗎?”薑祁握緊了背包帶子。
一個年輕人坐在木墩上撫摸著小狗的腦袋,也沒抬起頭“我們沒錢換當,我這裏是寄存的,你是雲穀車來走來的嗎?村口的癩婆子你沒見著?”
“對,雲穀車站走過來的,什麼婆子倒沒見著。”話說著,老板也沒起頭,繼續拍摸著小狗。
“癩婆子,她總攔著人不讓進巷子裏。”老板似乎有著打趣的強調,“你要寄存嗎”。
“我想問問這附近哪有賣明信片的,我想寄明信片。”這老板倒是高冷,一臉不搭理,說了這麼多,光顧著摸狗了。
“雲穀站附近沒有什麼明信片,那看看車站就知道我們這兒沒什麼旅遊點兒,我這兒倒是有寄給未來的信,你要寫嗎?”
說完,老板抬起了頭,幹淨利落的平頭襯著一副幹淨的麵孔,微蹙眉,似乎是被太陽灼了眼。和雲穀當地人不太一樣,老板長得要白淨許多,留一圈淡淡的胡渣。雖然坐在木墩上,看得出來人肯定長得高大。
“寫給未來的信?啥時候能寄到我寫的地址嗎啊?”
“在我這裏寄給未來的信,隻能你自己過來取,到日子了就能翻著了。”老板站起來,走進東廂房的鋪子裏麵。
“合著連郵戳都沒有?還得自己取。”薑祁心想著這算哪門子寄信。
“我這是寄存店,寄存,不寄,隻寄存。”老板從背後的桌匣子裏抽出一塔紙。
謔,還是像古代的信劄,幾條豎杠,顏色也發黃。
“那我什麼時候來拿都成咯”薑祁拿起紙。
“到了日期後,十年為期你可以過來取信。”
“那你要是搬家了咋辦,我這信你就燒了,萬一你死……”最後個字說不下去,消聲了一樣。
“我就在這兒,我這兒開了有八十多年了,你祖輩的信在我這兒都寄了幾次了。”老板笑笑。那隻叫做柴米的狗晃著尾巴,就像在應和著。
人看著不大,口氣倒像我爺爺。薑祁心理笑著
“信封總有吧,這寫完了,讓你們看了怎麼辦。”
老板右手一攤,順著手勢,一遝信封擺在櫃子上,旁邊還有蠟油。
“多少錢,我就寫一張。”
“隨意。”
薑祁嚇得放下了紙筆“隨意是多少,你該不會看我是生人,要宰我吧。”
“我這做的是寄存,開了幾十年的老店了,來的顧客都是看著給,別地方收多少你就該多少吧。”老板撇了一眼薑祁,轉身彎腰抱起在地上晃著尾巴的柴米。
“別的地方,做寄信的,信紙都挺好看的,而且人家都有郵戳,你這兒什麼都沒有”說不給,或是壓個價感覺倒是挺丟臉的,“要麼給你個五塊吧。”
“都成。”老板又是抿嘴一笑。
拿著信紙,薑祁拿到一旁的桌子上開始寫著“薑祁:我是以前的你……”一遍薑祁沙沙得在紙上寫著,老板站了起來,拿出一小盒子,看起來倒像個心想,柴米旁邊吠叫幾聲想是以為有什麼好吃的。
幾分鍾過去。“搞定。”放好蠟燭薑祁吹著剛滴在信封上的蠟油,又在蠟油幹了以後在上頭劃了兩個黑點做她的記號。
“扔進這裏麵,十年後記得來取。”老板捧著老木信盒子。
“我可是做了記號的,你可別偷看,可別讓別人來偷看,我一定會回來取信的。”做著要投信的模樣,薑祁又有點小威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