樓時衡與程遠之一聽,臉色黯淡下來。林晨一眉梢微挑,看來,他們已經知道,三皇子是何人了。果然,下一刻,樓時衡長歎一聲,頗為遺憾道:
“女兒,三年前為父已經將此事查清,原來,皇上當年賜婚,竟把我兒賜予一位皇子,隻可惜,他是……”
樓時衡難於啟齒,這也是他覺得愧對樓伊人的地方,時至今日仍耿耿於懷。林晨一領會他作為父親的一片心意,當下,不免又對樓時衡生出幾分好感來。原來,他為自己女兒心痛。同時,她也從這一番話中得知,樓時衡對白逸塵的了解僅限於此。當下,林晨一笑道:
“爹爹隻知其一,不知其二。世人皆知白家大少爺是癡兒,可又有幾人知道,天下無雙的無憂公子的真實身份呢?”
此言一出,程遠之猛然抬頭。樓時衡震驚的望著她,臉上風雲變幻,電光火石間,已然明白了她此話何意。隻是,他一時還未晃過神來。半響,他才顫抖道:
“我兒的意思是……”
林晨一淡笑,點點頭。
“太好了,原來如此,原來如此。”樓時衡容光一煥,激動道。他的女兒不僅嫁給了皇子,還是江湖上赫赫有名的第一公子。如此一來,再有樓家輔助,皇位之爭,穩操勝券。
樓時衡喜不自禁,頓感前途豁然開朗,猶如千軍萬馬衝出重圍,大展身手的凜然之氣。林晨一麵上含笑,心內冷然一片。皇子的身份與否,還有待證實,說不定,隻是淩幽若當年無奈之下的保全之舉,可是,如今想要打破這險峻的局勢,隻能利用這一點。
“可是,他現在遭人陷害,臥床不醒”,林晨一話鋒一轉,說明來意,“所以,我想請爹爹進宮,奏請皇上,明日戌時,去邀月山莊探望他。”
樓時衡急道:“怎麼,三皇子他……”
“爹爹放心,他沒事,隻是,女兒想,現在也該讓皇上知道真相了。一直以來太子對他虎視眈眈,若是能得皇上庇佑,豈不更好?”林晨一道。為避免節外生枝,她並未把白逸塵的病情和盤托出,而且,對於樓時衡,她也不想對他言明太多。畢竟,她並不是真的樓伊人,他也不是她的爹爹。她隻要樓時衡把話帶給皇帝……
樓時衡沉吟,“我兒此話有理,爹爹明日一早就進宮,對皇上言明此事。”
林晨一眉眼一彎:“謝爹爹。”
程遠之一直靜站一旁,注視著林晨一。她肌膚勝雪,明眸靈動,黑色披風下如同一支出水青蓮,遺世獨立。隻可惜,他永遠隻能站在水池邊上,遠遠地看著她。從前是,現在是,以後也會是。
白逸塵竟是無憂公子麼,原來,他可以給她幸福。
程遠之儒雅的臉上閃過黯然,隨即自嘲一笑。她談及白逸塵時,眸中飛揚的神采,似是斂盡了世間所有的光華。她眼中隻看得見那個人,甚至她的從容,她的堅強,她今夜出現在此,也是為了他。
那個人肯把實言相告,必也是傾心相許。
既然如此。
程遠之抬頭,“明日,遠之挑選得力手下,護送皇上與義父去邀月山莊。”
同時,東宮
“他居然安然無恙”。
男子一雙大掌拍在鑲金扶手上,繼而握緊,骨節分明的手背上青筋凸起,昭示著他的震驚與憤怒。他一半的臉隱沒在黑暗裏,另一半在跳動的燭火下,陰鷙橫生。
偌大的殿內,隻有花老一人立在案下。慕容燁轉過身,麵容冷峻,“你確定沒看錯?”
他不是中了魅魂麼,沒有解藥,如何能好?況且,前幾天派去的人回來稟報,他己昏迷不醒,沒有多少時日了,怎麼,才兩天的時間,他就能安然無恙,如同完人。
慕容燁周身氣息凜冽,寂靜的殿內更顯幽深陰沉。花老看著自己映在牆上的孤寂的影子,無所謂道,“信不信由你,反正今天我和若竹看見,他在院中練劍,氣色紅潤,根本不像將死之人,旁邊還跟著那丫頭,兩人卿卿我我,好不愜意。”
“別說了”,慕容燁臉色一變,猛一甩袖,質問花老,“他不是中了你的魅魂麼,怎麼會好的如此之快?”
花老狀似害怕的躲遠一步,皺了皺眉,思索道,“雪老那老家夥醫術神出鬼沒,十幾年來,潛心研究破解魅魂之法,也許,真被他找到了解救的法子也說不準。”
“哼,你為何不進去殺了他,替本太子除去心頭大患?”,慕容燁緘默少頃,“如今,你空手而回,難道對本太子有異心?”
花老瞪眼,“太子,好歹我花老也是你師父,你怎麼用這樣的口氣跟我說話?”
“師父?”慕容燁大笑,好似聽到了世間最好笑的笑話一般。過了一會兒,他止住笑聲,臉上盡是不屑,斜睨了花老一眼,他道,“花老,你也配稱本太子的師父?當年,你為了區區一個女人,不惜背叛你的主子,毒害他兒子。最後連你心愛的女人也離你而去,若不是本太子收留你,你以為,你能苟延殘喘至今日?”
花老神情一滯,無言以對。似被戳中了最深的傷痛,他垂首緘默。良久,花老道:“我雖沒有殺他,不過,我卻得知,明日戌時,皇上會親自去邀月山莊,具體為何,太子心知肚明。”
那丫頭說的對,慕容燁隻是利用他,從未真心想要替他尋找綺兒……
“什麼?”
慕容燁僵住,直覺陣陣寒意從心底沁出,瞬間蔓延四肢百骸。父皇雖封他為太子,卻始終不肯把實權交給他。想不到,他最擔心害怕的事還是發生了。得知他痊愈的消息,父皇必定龍顏大悅,這麼快就等不及了。
他一直都知道,他母妃隻是那個女人的影子。而他,也隻是另一個人的替代品,父皇每次看他的眼神,好像從他身上看另外一個人。有時候,他甚至羨慕那個心智不全的人,父皇為了他,不知放棄了多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