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上次受了那麼重的傷,還沒有調養好,就不告而別,人家也是擔心你,才特地跑那麼遠來看你,你居然不領情,還要趕我走,雪晴不依,就是不依嘛。”
清脆悅耳的聲音如黃鶯出穀婉轉動聽,委屈裏帶著幾分撒嬌的意味,還有幾分少女的嬌羞,樓伊人抿嘴輕笑。
“我的傷勢已無大礙,隻是你若不回青林穀,恐怕雪老擔心,況且,我這裏還有要事要辦,容不得你胡鬧。”
淡淡的磁性嗓音清潤若水,帶著幾分淡漠與疏離,似涼涼的月光傾瀉開來,果然是無憂公子。
“人家什麼時候胡鬧了,這次你說什麼我也不走,雪晴要留在這裏照顧你,人家趕了半個月的路才來到這裏,你總不會那麼狠心吧,而且,我已經給爹爹留了書信,他知道我來找你了,會很放心的,你不要趕我走嘛,再說,我會武功,不會給你添麻煩的,若有危難,我還可以保護你。”女子緊張的解釋著,生怕說得晚了便被趕走一樣。
“有如風和碧雲兩人足以……”
“什麼足以,依我說是差得遠了,我若是見了如風,一定好好懲罰他,他也太不稱職了,居然讓你三番兩次受傷,真是有損風老師父的威名。”女子聲音瞬間高揚,似有不平之氣。
“與如風無關,雪晴,你盡快回青林穀,若不然,我便讓如風護送你回去。”無憂公子轉身就要離開,背影高大俊朗,樓伊人不由得一怔,心快跳幾拍,她從沒有見過無憂公子的真容,為何隻是麵對一個背影,竟會覺得如此的熟悉。
“我不回去,我要留下來,……”女子泫然欲泣,眼看男子就要走出水榭,樓伊人後退幾步,轉身要躲,她本意是找無憂公子詢問白逸塵一行人的下落,竟鬼使神差的偷聽了他與那女子的談話,若是再被撞見,真是顏麵盡失,想罷,便欲閃進拐角暫避一時,不料,那女子見男子要走,猛然出聲喚道:
“逸塵哥哥……”
飛簷遮擋了柔和的金色陽光,投下淡淡的陰影,樓伊人仿若被雷電擊中一般,水榭裏傳出來的呼喚猶在耳邊回響,她剛才聽到了什麼,“逸塵哥哥”,樓伊人茫然四望,白玉橋下水波清漣,楊柳扶風處小徑清幽,周圍並無半個人影。
心不可抑製的狂跳起來,一個大膽的推測呼之欲出,樓伊人十指緊扣,強壓下衝進去一探究竟的衝動,僵硬的轉過身子,直視著簾幕翻飛的出口,目光灼灼。
白色的衣角自紅色廊柱內飛出,修長如玉的手指,清瘦俊朗的身姿,潑墨般的頭發,弧度優美的側臉,無憂公子完美的側身完完全全出現在她一眨不眨的眼眸裏的時候,樓伊人的心,突然之間很安靜。
時間仿佛被放慢數倍,陽光忽然格外的刺目,金色的光線灑落在那側影上,暈染出淡淡的光暈,有點模糊。似是察覺到廊柱旁如雕塑般站立著的人,無憂公子輕輕轉過身,一雙清澈如水的眼眸靜靜的望向她。
眉目如畫,清冷飄逸,高貴傲然,風華絕代。
眉間一點紅紅的朱砂更顯得他完美無瑕,恍如謫仙,一如她初次遇見他。
靜如止水。
樓伊人怔怔的望著他,湖水般的眼眸一片安靜。
他不說話,她亦沒有動作,雨過天晴的清晨,天空湛藍仿佛水洗過一般,雲淡風輕,薄薄的白雲飄過竹林上空,如一副水墨畫。
紅色的簷廊下,清水漣漣的水波上,白衣女子和白衣男子靜立相視,紗幔隨風起舞。
輕風吹過,撩起他如墨的長發,擾亂了她平靜的思緒,麵前男子背光而立,一道金色的光線打落在他肩頭,幻化成五彩,他如畫的容顏忽然有些不真實,樓伊人微微眯了眯眼眸。
時光流逝得很慢,又仿佛很快。水榭裏的女子終於覺察到不對勁,也走了出來。
鵝蛋臉上一雙水汪汪的大眼睛,清澈的眸底猶如一泓清水,肌膚雪白,如緞的長發披在身後,容貌秀麗至極,一身嫩黃衫子在翻飛的白色簾幕中如白雪初融時枝頭上的那抹暖陽,手中一把精致的短劍,當真如出穀的黃鶯,婉轉動人。
眸光在樓伊人身上轉了幾轉,雪晴對著站在陰影裏,麵容有些蒼白的白衣女子道:“你是誰,你怎麼會出現在這裏?”
仿佛沒聽見居高臨下的雪晴傲慢的質問,樓伊人仍舊一動不動,她薄唇幾不可見的動了動,終是什麼也沒說出來,她全身僵硬,仿佛失去了所有力氣,再也挪不動腳步,湖水般的眼眸清澈而又茫然,隱隱似在等待著什麼,在等什麼,她也說不清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