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果讓陳斌用兩個字來概括他的人生,他會毫不猶豫的說:悲慘!兩歲沒了爹三歲沒了娘四歲進了孤兒院。十九歲進了大學,二十一歲被勸退。二十二歲愛上了中醫,二十九歲中醫界的大門口立了塊牌子,上書:陳斌和狗不得入內。男人三十而立,年至三十卻一事無成連個狗窩都沒有的陳斌痛定思痛,覺得自己三十歲之前的人生太失敗,緣由是人生路線選的太高端,所以才屢屢受挫,應該走低端路線,比如說體驗一下灰色人生,加個黑社會組織什麼的。於是經過了搶鼻涕娃的棒棒糖,阻止老奶奶過馬路,偷井蓋拔自行車氣門塞等一係列終極考驗,陳斌終於如願以償的加入了據說是全世界最強大、最冷酷、最凶殘的黑幫組織——全球扛把子集團。作為一名大齡混混,陳斌的覺悟很高,知道必須心狠手辣、敢拚敢打才能出人頭地。於是在一個風雨交加的夜晚,隨著老大的一聲令下,陳斌右手菜刀左手擀麵杖,如惡虎出山般衝進一家超市,拍下五塊錢打劫了一瓶醬油後奪路狂奔。風很大雨很急,陳斌的眼睛被雨水迷的幾乎看不清路,但他知道自己一定要盡快的把手裏的醬油交給老大,否則鍋裏的菜過了火候就不好吃了。眼看老大的家就在前方,陳斌臉上露出了勝利的微笑,可是就在這勝利之際他的腳下突然一空,整個人消失在了地平麵上。被湍急的雨水淹沒的刹那,陳斌隻來得及留下一句人生遺言:尼瑪,這井蓋是老子偷的。陳斌本以為自己悲慘的人生就這樣結束了,沒想到慈祥的老天爺慷慨的賜予了他一次重頭來過的機會——他穿越了。是的,陳斌穿越了。此刻他正蹲在一個陰冷昏暗的巷子裏,身體在嗚咽的冷風中凍得瑟瑟發抖,骨瘦如柴的一雙小手端著一碗飄著點點油花的餿水。不是他悲慘的隻能靠乞討生活,而是穿越過來時這具身體就保持著這個姿勢。費了好大一番功夫,陳斌才接受了自己穿越了這個事實,並消化吸收了這具身體原主人的記憶。此子人送外號狗娃,姓名不詳,父母不詳,家庭住址不詳,隻知道自有記憶開始就過著四處流浪乞討的瀟灑生活,前天來到這個名叫炎涼城的地方。本以為此處盛世繁華,今後的生活會大大改善,孰料此城丐幫人數早已飽和,勢力地盤劃分的極為清楚,已是容不下半個外來乞討者。每次他拿著打狗棍端著破瓷碗出現在街頭,頓時就會呼啦啦冒出一群乞丐,圍著他盯著他。一旦他做出乞討的動作,這群乞丐就會一擁而上,拳打腳踢抓臉撓腮,甚是霸道凶狠。從前天到今天中午他非但沒討到一口吃的,反而挨了幾頓胖揍把肚子裏的酸水都吐幹淨了。眼看著就要餓死了,隻得偷偷摸摸的鑽進一個位置極為偏僻,丐幫勢力很薄弱的胡同,老天開眼,讓他討到了一碗餿水,並且還是一碗飄著油花的高品質高營養餿水。可悲的是,這廝端著這碗飄著油花的高品質高營養餿水,情不自禁的來了個樂極生悲,結果脆弱的心髒承受不了悲喜交加的衝擊,砰砰砰蹦躂了幾下嗝屁了。穿越而來的陳斌接管了這具身體,並一同接管了手裏這碗用生命換來的高品質高營養的餿水,於是一個天大的難題擺在了陳斌麵前——這碗餿水到底是吃還是不吃?吃,陳斌覺得自己的胃口還沒修煉到如此強勁的境界,吃進肚子裏恐怕會把五髒六腑一並吐出來。不吃,這具脆弱的身體恐怕分分鍾就要餓死,並且深深的對不起這具身體的原主人,這可是他用生命換來的。正當陳斌在吃與不吃這個問題上做激烈的思想鬥爭時,巷子口突然湧進來七八個手拿打狗棒的乞丐,其中一個掛著鼻涕的半大小子,用手裏的打狗棒指著陳斌,向身邊一個高個子男孩叫道:“老大,就是這小子,不懂規矩,在我們的地盤搶吃的。”“揍!”高個子男孩立刻發號施令。望著七八個半大的小子凶神惡煞的撲過來,陳斌眼珠子差點沒瞪出來,忙放下手裏的餿水擺手叫道:“等等,誤會誤會,我這碗餿水不是在你們的地盤上討的。”“放屁!”鼻涕小子張口就罵,哧溜一聲把掛到嘴邊的鼻涕吸了回去,指著陳斌放到地上的餿水叫道:“老子看一眼油花就知道這是三串胡同西邊第五個門張**家的。”陳斌頓時目瞪口呆,情不自禁的挑起大拇指讚道:“您可真夠專業的。”“那是。”鼻涕小子很是驕傲的一甩腦袋,結果把鼻涕甩到了身旁高個子男孩臉上,高個子男孩二話不說,抹掉鼻涕衝著鼻涕小子就是一頓海揍。鼻涕小子抱頭哀嚎,挨揍的同時還不忘指著陳斌叫道:“老大,別光揍我呀,還有那小子。”“尼瑪!”陳斌氣得恨不得撲過去撕爛鼻涕小子的嘴,拔腿要跑,卻被三個動作矯捷的小子先一步堵了後路。陳斌氣急,眼睛四下一掃,竄到牆角撿起一塊拳頭大小的石頭,麵目猙獰的衝領頭的高個子男孩叫囂道:“別逼老子啊,老子可是在全世界最強大、最冷酷、最凶殘的黑社會混過,殺人不眨眼,吃人不吐骨頭,人送外號地獄大魔王。”“啐!”高個子男孩一口濃痰吐過去,衝一幹小弟喊道:“揍,狠狠的揍!”陳斌反應不可謂不快,一個敏捷瀟灑的扭頭,躲過了濃痰的襲擊。隻不過看著那黏在前懷上的濃痰,他當即怒發衝冠,覺得高個子男孩不守江湖規矩,吐痰怎麼可以對著敵人身上吐,必須直擊麵門才對。石火電光間,高個子男孩和他小弟手裏的打狗棍眼看就要招呼到陳斌身上,隻見陳斌咬牙怒吼一聲,掄起手裏的石頭框框一通猛砸。“老大,這小子瘋了?”鼻涕小子掄在半空的打狗棍堪堪止住,盯著陳斌疑惑問道,高個子男孩和其他幾個小子也都收住了棍子,詫異的看著拿石頭往自己身上猛砸的陳斌。“不是瘋了。”觀察一會,高個子男孩搖搖頭,推斷道:“瘋子隻會咬別人,不會咬自己。依我看,多半是傻了。”“老大英明!”鼻涕小子頓時欽佩的恭維道。“嘿嘿”正在掄石頭砸自己的陳斌突然停了下來,衝高個子男孩邪魅一笑,吼道:“地獄大魔王現身,爾等鼠輩還不快快繳械投降。”“娘個蛋的,原來是裝傻,給老子揍,往死裏揍!”高個子男孩怒罵道。“找死!”陳斌大吼一聲,轉身一記側踢,速度極快,被踢之人還沒反應過來,就覺褲襠要害被擊中,隨即抱著褲襠倒地,疼的直打滾。“猴子偷桃!”“海底撈月!”“撩陰腿!”“斷子絕孫腳!”“猴子再偷桃!海底再撈月!”伴著陳斌一聲聲吼叫,高個子男孩和他的小弟一個接一個抱著褲襠倒地,其中屬鼻涕小子最可憐,被陳斌連偷三次桃。一道道淒厲的哀嚎聲響徹整條巷子,可謂是聞者傷心聽者落淚。啪啪啪。陳斌看著滿地打滾的半大小子,不屑的拍拍手,躬身撿起一根打狗棍,對著鼻涕小子的屁股蛋子狠抽兩下,問道:“有誰不服?”鼻涕小子嚇的渾身一哆嗦,生怕陳斌再給他來一記猴子偷桃,忙連聲叫道:“服服服,我服了。心服口服。”“很好。”陳斌滿意的點點頭,走到高個子男孩身邊,揮棍抽了兩下屁股蛋子,問道:“你呢,服不服?”“哼!”高個子男孩瞥頭哼了聲,顯然對陳斌用下三濫的招式打敗他們很不服氣。其實陳斌原本是想拍屁股走人的,可是他突然想起這具身體的原主人也是個無家可歸的乞丐,再者這不正是他想要體驗的灰色人生麼,於是便有了收服這幫半大小子的念頭。“要怎樣你才服氣?等你老二不疼了,我們再打一場?”陳斌饒有興趣的問道。高個子男孩脫口就要答應,可想到陳斌那快到他根本反應不過來的速度,根本不是他能對付的,於是到嘴邊的話又生生的吞了回去,悶聲悶氣道:“你要是能讓大家夥天黑之前吃上一頓肉,我們就服你,認你為老大。”“不就是吃一頓肉麼,簡單。你們在這裏等著,半個小時後我就把肉提來。”說完陳斌扔掉打狗棍,理了理破爛不堪的衣衫,出了巷子消失在一群半大小子的視線內。“老大,跑嗎?”一個半大小子捂著褲襠,齜牙咧嘴的爬起身,向高個子男孩問道。高個子男孩看了眼躺在地上的弟兄,猶豫片刻,搖頭道:“如果他真能在天黑前讓我們吃上肉,我們就認他做老大。我高虎當你們老大時,曾發下豪言壯語,要讓大家夥吃上肉。眨眼一年過去了,別說吃肉,大家夥連一頓飽飯都沒吃上,我高虎愧對大家的信任,不配當你們的老大。”“老大,千萬別這麼說。”鼻涕小子爬起身,眼眶裏有淚花打轉,道:“要不是老大你護著我們這群無家可歸的孤兒,我們早就被趙販子抓去賣了。”“是啊,老大。”一個小眼睛男孩紅著眼道,“若不是老大你護著,我阿毛這隻手早就沒了。”說完他下意識的抬了抬右手,滿是汙垢的手上赫然隻剩四根手指,小拇指齊根沒了。“老大,你高虎永遠都是我們的老大。”鼻子小子抹了把眼淚,目光堅定道。“老大。”其他人也齊聲呼喊。高個子男孩歎了口氣,擺擺手,道:“等他回來再說吧。”“他說半個小時後回來,半個小時是多久?”鼻涕小子困惑問道,不過這顯然是個沒有答案的問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