餘清在這個世界醒來已經十八年了。
上一輩子過得不好不壞,死得不明不白。這一輩子餘清決定,要過得好一點。
剛醒來得時候,餘清發現自己在一個老乞丐的懷裏。破廟裏寒風淩冽,老乞丐一個勁的發抖,餘清卻感覺很溫暖。
到了第二天,餘清發現自己靈魂和這具身體融合得有些不夠,他很難控製身體做出正確的動作,嗓子也無法發出想要的聲音。
所以,他隻能先做個乞丐。
做一個乞丐,有些地方是很自由的。你可以選擇什麼時候起來上班,或者不起來;也可以選擇幾天洗一個澡,或者從來不洗澡;連工作地點也可以隨意安排,你可以選擇一個今天看來橫躺著最舒服的地方。
餘清選擇每天日出就起來,然後花費來返兩個時辰,到城外的小河洗一個澡。於是幹幹淨淨的小乞丐餘清,善人們更願意靠近丟些小錢。
乞丐們有時會遇到大客戶,得到遠超一般的給予。這時候,幸運的家夥選擇大吃一頓,並感謝乞丐仙人洪八公的保佑。
而餘清則會偷偷記住大客戶的樣貌,打賞的時間地點,有時候更會偷偷跟蹤,搞清楚大客戶的行蹤,他們大發善心的原因。於是,當那些大客戶又想大發善心的時候,往往餘清能夠最恰當的出現。
所以做乞丐的那八年,餘清和老乞丐,過得比寧城別的乞丐都要好一點。
之後老乞丐去世,餘清又做了五年小偷。過得也比寧城別的小偷都要好一點。
到了十四歲,寧城一場妖亂毀得七七八八,一番變故之後,餘清來到這裏,黃土道的蘆花客棧,做了一個小小的小二。
這客棧平日裏客人不多,但近些日子突然開始忙碌了起來,還能見到以往極為少見的,穿著綢緞,身子幹淨的貴人。但今兒個時辰還早,還能偷閑困著點。
突地,客棧前一陣灰塵揚起,兩個大漢利落的跳下馬,把馬繩往餘清身前一扔,便踢開客棧大門,尋了個靠門的桌子,大大方方的坐下。
“小二,上酒!兩斤蘆花老酒!”兩人中的一個黑臉漢子熟門熟路的叫喝了句。聲音渾厚,中氣十足,一聽便是有著不錯的武功底子。
“好咧!”餘清抓著馬繩,利索的爬起來,提高音調應了聲。然後快趕幾步,把兩匹大馬扯到客棧後的馬棚係好,又立馬從客棧後門溜進去,片刻時間,便單手舉著一個老鐵壺,微佝著背,湊到了桌子前。這客棧也就餘清一個小二,所以牽馬倒酒,上菜鋪床的事兒都他給包了。
“來,先兩大碗倒上!周大哥,這店雖然馬虎了些,但這蘆花酒還是挺夠味的!”黑臉漢子哈哈笑著,衝桌子對麵的大漢說道,語調笑聲多少有些討好的意思。
這對麵的大漢,八月的豔陽天氣趕路,還端端正正的穿著身亮閃閃的金甲,也太有範兒了,就是也不怕熱得慌。餘清悄悄瞅了眼金甲大漢,心裏好笑,但臉上一點沒顯,低著頭,老老實實的往兩個大碗裏倒滿酒。酒滿碗沿,卻是一點不灑。
黑臉大漢抓起大碗,仰頭便是一口幹下,又抹抹嘴,看了餘清一眼,示意倒酒。
金甲大漢也是一口把酒吞掉,低頭看了眼黑臉漢子,不耐煩的嘟嚷了句:
“馬大刀,你看,這次少爺上仙門求道,路上也太過小心了!就這青天白日的,也要我們時刻的趟在前麵開道。要我說,憑咋金川劉家的名頭,哪裏會有不開眼的小賊擋道啊!”
“嗬嗬。”黑臉漢子賠笑了兩聲,“也是,就劉小爺這次出門的儀仗派頭,也能讓一般雜七雜八的人物兒躲老遠去了,何況,還有高高在上的王仙家坐鎮啊!”
“王仙家!”金甲漢子低低念了聲,似乎有些顧忌,沒再說下去。皺著眉頭又幹了碗酒,斜眼看了眼餘清,微微有些詫異。
黑臉大漢看著他神情,哈哈一笑,扯過餘清的青布衣裳,促狹的道:“這小東西,我兩年前路過這客棧,也是有些奇怪!一個整日裏操弄著喂馬洗碗,這般低賤事兒的蠢東西,居然披著這麼張細皮嫩肉!”大漢說著,揚起手往餘清臉上狠狠捏了下,留下兩個烏黑的印子。
“呱噪!”
一聲大喝,讓兩個大漢同時心裏一驚,往客棧裏麵看去,在略微陰暗的角落桌子邊,一個濃眉大眼,方臉的大漢正不緊不慢的一邊一口口喝酒,一邊夾起碟子裏的牛肉,一片片的吞下去。這種沉穩的動作,莫名地讓兩個大漢感到一陣壓力。
金甲大漢心裏一顫。奇怪,之前居然完全沒有注意到客棧裏居然有這麼條大漢!不過這念頭隻是一閃,想到自己居然吃了這鄉野之人一喝,他猛地直立起身子,便要張嘴發作。
“周亮!”黑臉漢子卻是臉色一變,趕忙起身把金甲大漢身子壓了一下,然後壓低聲音道:“周大哥,莫急!這人我識得!是烏林山上的陸一飛當家!”
“烏林山!是那‘一陣風’強盜窩?!”金甲大漢聞聲一驚。
“恩。”黑臉漢子點點頭,然後站直身子轉過去,雙手抱拳,大大方方的朝那方臉大漢打了個道上的招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