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年花開時,我們青澀懵懂,當醒悟時花已落盡,愛別離,求不得,情自罔然。醒悟,若非窮凶極惡之輩,人人皆能做到,而能看破者卻鳳毛麟角。人生自是有情癡,這一癡字,糾結了多少往事與不甘。
琴——怡親王府
入夜微涼,繁星點點,我微微動了動早已麻木不堪的雙腿,通紅的雙眸狀似漫不經心地四處打量著一片素縞的靈堂,心裏卻泛起了一陣陣的絞痛。
下人已經都被我遣走了,寂靜的靈堂裏隻我一人在守靈。這是一陣輕微的由遠及近的腳步聲傳來,伴隨著一陣淡淡的佛香,緊接著是一個疲倦的聲音:“你深夜找朕來究竟有何事?”
我扶著身前的靈桌掙紮著站了起來,轉過身向他福了一禮:“參見皇上。”
他不耐煩的擺了擺手,“你應當知曉若不是十三弟這些年來一直護著你,朕早就殺了你這個毒婦了!”他的眼底閃過一絲猩紅,夾雜著濃濃的恨意,一雙黑眸緊緊地鎖住我,仿佛要將我淩遲處死。
我淡淡地笑了笑,渾不在意:“對於過去的事情,梓琴不想再多加解釋。今日請皇上來隻為了完成爺臨死前的心願……”我頓了頓“梓琴懇請皇上將十四弟和……雨畫從遵化召回京內來參加爺的葬禮!”
他死死地盯著我,仿佛要從我的臉上尋找到什麼,半晌,他終於緩緩地吐出一個字:“你……”
我淚眼迷茫地看向他,緊咬紅唇:“就當是為了爺,為了……玉棋!”
他的臉色驟然一黯,不再看我楚楚可憐的模樣,轉身疾步走出。我虛脫似地癱在了地上,冷冷地看著他走掉的背影,更多的淚水洶湧流出。我知道自己已然觸碰到他的死穴,他是那君臨天下之人,自然不會留下任何把柄給世人,而唯有死人才不會把他的把柄泄露出去。想當年妤書不過是利用玉棋之死求他放過年家,就被他一道口諭賜死。他連妤書這個陪伴在他身邊多年的女人都能賜死,更何況我這個他素不承認的十三弟妹?自古無情最是帝王家……
可我已經什麼都不怕了,自從胤禩死後,自從爺死後……如今的我早已存了求死的念想,至於什麼時候死,隻不過是時間的問題罷了!我死死盯著靈桌上的牌位“愛弟愛新覺羅·胤祥之位”思緒又是一陣恍惚,我就這樣渾渾噩噩地靜候黎明的到來。
“皇上駕到!”伴隨著高無庸一聲尖利的嗓音,我趕忙慌慌張張地邊整理儀容邊向外走去,院外已經呼啦啦地站了一幫人,我上前先一步跪下大聲說道:“臣妾兆佳·梓琴率怡親王府全體恭侯皇上駕臨,皇上萬歲萬歲萬萬歲!”緊接著這是身後眾人下跪的聲音,以及高呼“皇上萬歲萬萬歲”的聲音。“起來吧!”依舊是一貫的冷硬與強勢。
“謝皇上!”
這時一位薩滿教中最具有權威的法師上前覲見,“皇上,時辰到了,是否該起靈了?”
他隨意的擺了擺手,不經意間顯露出他的疲憊與傷痛。法師恭敬地回了一句:“是!”儀式正式開始了……
頓時府內上下一片痛苦地哀嚎,我心底一陣冷笑,到底有幾人是真心的呢?我慢慢走向靈堂,走向那口裝著我男人的棺材,走向那死亡的深淵,走向那無盡的黑暗之中……
我頭痛欲裂,有某種液體自額前流下,染紅了我的雙眸,恍惚間好似聽到了雨畫那熟悉的聲音在焦急的呼喊著:“梓琴,梓琴……”
棋——廉親王府
我在府中焦急地等待著,三個時辰前爺被皇上急召至養心殿議事便再也未回來過,連個信兒都沒有,回想起前幾日在宮內因一時衝動而出言不遜,心裏猛地一緊。再也按壓不下心底的恐慌,隨手裹上一件火紅的披風,便疾步走出內堂,卻意外撞上了爺的貼身太監李福,接到他帶來的消息我禁不住眼前一陣眩暈。這時,天空中劃過一道青色的閃電,緊接著是一陣低沉的雷聲,我慌忙執起一把油紙傘便衝出府外,耳邊卻回蕩著剛才李福所說的話“皇上方才下旨命爺休了福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