樂風回來了,笑意滿滿。
思若知道淳靜今日辭官,她所知道的,他也一定都知道了,他心裏不會輕鬆。
“吃過晚飯了嗎?”她盡量不去觸碰那些沉重的傷,從祥叔的事情之後,這就是兩個人之間最沉重的話題,如今,他們隻怕也已經找到了祥叔的屍體殘骸。
他笑著點了點頭,關切地問道:“那你呢?”
她也點了點頭,走過去提了熱水,坐在他身邊,沏茶。
屋子裏暖暖的,外頭一陣風吹過,發出嗚嗚聲。
思若笑問:“這幾日回家這麼早?”
“回家早不好麼?”他淺淺一笑。
“好是好。”思若吹了吹手裏的茶碗兒,遞到他手中,笑道,“隻怕你失了正業,整日混在家中,頹廢了而已。”
“女人總是這樣口是心非的麼?”他喝了一口茶,淺笑道,“我不回來你盼著我回來,我既回來了你又盼著我出去。”
“人生便是在這回與不回中盼盼就過去了。”思若忍不住笑起來。
他聽了,抿嘴笑道:“幾時生出這麼多感慨來?怕是要作詩了。”
“我這輩子就常作詩的時候,便是被你關在地牢的日子。”想到這裏,思若便覺好笑,搖頭歎氣。
“然我覺著,那是你人生文學造詣的巔峰。”他調侃道,“寫得多麼好,完全是寫實派。”
思若笑道:“我絕望的時候,打算用這個挽回你的心,所以不管什麼都能寫出來,你倒好,拿它當真了。”
他抿嘴笑,喝茶。
“近來可好?”她試探著問。
他抬頭笑:“做什麼說話那麼客氣?咱們不是每天都見麵麼,像是好久不見的樣子。”
她也笑,握住他的手。
人的命數大抵如此,想當初她內心決絕地嫁到丘城去的時候,所有人都說,她這輩子就那麼著了,從鳳凰成了落毛的雞,後來,大表嫂出了意外,大表哥在半道兒上便趕著回去營救,結果雙雙與遇難,隻留下了還在繈褓中的歡兒,她從一個新娘直接成了小寡婦,所有人對她冷眼相對。
克服命的女人很多,但像她這樣還沒進門兒就克夫克夫人的命少之又少,之後的五年,她總是被人嘲笑的。
在丘城,丁思若就是個笑話。
如果沒有二表哥,隻怕已經被人當成狐狸精吊死了。
那個時候,所有人都說,她就是一灘爛泥。
便是她自己也沒想過,竟會有這樣一天,峰回路轉。
過上了夢寐以求的日子,身邊相伴的,是一直以來心心念念的情郎。
還有什麼比這更好的日子嗎?
思若靠過去,將頭搭在他的肩膀上。
“累了吧?”他拍了拍她的臉頰淺笑道,“再忍耐幾日,我忙完了手頭上的事,就帶你回趟老家,大哥今兒個捎來書信,說家裏的私塾已經籌備好了,下月便可正式開課了。”
“這麼快嗎?”她笑。
“族中子弟念書一概是免費的,大家都在說你這個王妃是好樣兒的。”他牽起嘴角笑。
思若輕輕地笑道:“也得給自己留條後路不是?”
他點頭,將她是手握在掌心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