午陽正烈,風蕊小鎮如沐火烤。
一個舊式空調就架在“幾年客”餐廳的門旁,賣弄般的轟鳴提醒著每一個來往的行人,餐廳正與涼爽有約。
這是風蕊鎮最有名的空調,因為這是風蕊小鎮唯一一家餐廳。
裏麵是一些熟客。
三個愛欺負人的中學生,一個本分的中年人,一對秀恩愛的年輕情侶,還有辛揚和他的爺爺。
六歲的辛揚比劃著手槍玩具,嘴裏不時發出噠噠噠的聲音,忽然,他窩在爺爺的懷裏,道:“爺爺,我要死了!”
他演得簡直像極了,好像真的中彈了的樣子。
爺爺敲敲他的小腦袋瓜,笑道:“有爺爺在,小揚怎麼會死呢!”
辛揚道:“如果有一個冰淇淋吃,我就不會死啦!”
“小機靈鬼!”爺爺露出滿足、關愛的笑,從衣服裏子翻出布塊縫成的錢包,拿出一塊錢,道:“去買吧!”
“吼吼!”辛揚開心地抓過錢,跑到隔壁的冰淇淋小店。
“好吃啊”捧著冰淇淋走出小店,辛揚無意間見到路邊躺著一隻死鳥。
無論他怎麼撥弄,它都沒有飛起來。
辛揚忽然感到難過。
這時,他看到路上走來一個怪人。
這人留著胡子,黑衣黑褲,黑禮帽黑手套,肩上還披著件黑鬥篷,造型很像國外魔術師。
在如此酷熱的天氣裏,他竟把自己捂得嚴嚴實實。
辛揚忍不住多看了兩眼。
怪人注意到死鳥和辛揚臉上的悲傷,目中閃出一抹惻隱,蹲下來捧起死鳥,微笑道:“它一定是太熱了,如果你能將冰淇淋給它吃,我相信它一定會再飛起來!”
辛揚聽到它能活顯得很高興,可把冰淇淋都給它吃又有點舍不得,猶豫了一下,還是用手指剜出些許,抹在小鳥的嘴上。
奇跡發生了,這隻鳥抖抖翅膀,真的飛向了天空!
辛揚開心的笑了,向小鳥招招手,又向起身離開的怪人揮手告別。
怪人手扶帽簷,微微致禮。
看著他消失在街道盡頭,辛揚又找找小鳥,這才跑回餐廳。
毫無征兆地,談笑中的女學生忽然砸碎一隻啤酒瓶,抓起一塊碎片,劃過手腕動脈,一道傷口猙獰出現,鮮血登時濺在另一個學生的臉上,這學生沒有絲毫驚詫,與另外兩人一樣,摸出小刀深深刺入自己的前心!
中年人神情無異,卻用窗簾的拉鏈纏上脖子,死命地向下一墜!
偷吻的情侶最大程度地張開嘴巴,咬向對方的脖頸,一口下去,即是一塊血肉!
“咚”地一聲,爺爺的腦袋砸向牆壁,頭破血流!
女服務員把頭顱按進滾燙的油鍋,滋滋作響!
兼職廚師的老板走出後廚,盯著小辛揚,用手裏的菜刀砍向自己的咽喉!
鮮血濺射,妖豔如花!
這個時候,辛揚一隻腳踏進餐廳!
一切發生得太快,一切發生在同時!
空氣中彌散起淡淡的血霧,讓陽光下的幾年客餐廳平添了幾分陰鬱,詭異和恐怖,猶如人間地獄,唯有一曲《紅塵客棧》依然悠揚,那動人的嗓音,不雄渾,不尖銳,隻是抒情且溫柔的唱進人的心靈,讓人再也感覺不到緊張和恐懼!
握不穩的冰淇淋卻跌落在地,辛揚想要撿起,它卻瞬間軟化,能夠抓起的部分,竟也在指間流落!
記憶是否也是如此?
時光如箭,一箭射到十七年後,射進辛揚的腦門。
辛揚直挺挺從床上坐起,目力所見,是一間狹小破舊的牢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