熊東家被那歌姬領到西側一個房間,見房間古色古香,床上掛著紫色帳幔,床前是一個紅木梳妝台,靠牆的一麵門寬的梳妝鏡,仔細看下,居然是一麵銅鏡,與現在所用玻璃鏡一樣光潔照人。因酒已過多,加之連日來的勞累,顧不得問那歌姬什麼名字,隻說了聲:“你回去吧!我不習慣與陌生人同床......”衣服也不解,靴子也不脫,“咕咚”一聲就撲在床上睡著了。
這一覺睡得很沉,感覺是萬念俱寂的樣子,仿佛自己的心和身體遠離了現在的倭寇弄的烏煙瘴氣的世界,夢裏漸漸去到南京城的梳毛巷。他那時候穿著風衣,帶著禮帽,圍著一條黑色圍巾,樣子倒及象南京政府的某個部門進進出出的神秘人物,在和某個軍部的旅長談妥了槍支彈藥的生意,喝得醉醺醺的,踏著青石板,到了一戶楠木大門前,敲響了大門。這時候已到了中夜,可屋中的人沒有睡,“嘎嘎”一聲,門就開了。
翠雲穿著南京女輩流行的花白旗袍,把重沉沉,黑漆漆的大門一大開,熊東家眼睛一亮。這一亮不是因為屋子裏的白熾燈燈光,而是這女人雪白的皮膚和花白的旗袍:雖是冬天,女人們並不習慣臃腫的棉袍子,為了顯擺苗條的腰肢,她們仍然著緊身的呢料旗袍,最多外麵套上一件短褂,那褂子短到腰肢之上,比純粹的旗袍還顯示出三分的婀娜。熊東家道:“幾天不見,想死我了。”
翠雲一開門,便聞到他身上的一股酒味,皺著眉頭,道:“您又到哪裏喝得醉醺醺的了?即使不顧咱的恩愛,也得照顧自己的身體骨呢。”一邊說一邊關門。熊東家按捺不住,摟著她的腰道:“你不知道,那些軍官酒量就是大,灌不醉他,事情就難辦。每一次買賣不是以酒洗麵的?對了,我白天在中華街給你買了一對鐲子,玉色一流,賣家道是緬甸硬玉。”逐放開了手,恍恍惚惚往自己衣兜裏摸出一隊玉鐲。人已穿過大廳到了臥室,熊東家就坐在紅木閨床上,遞到翠雲手裏去,醉眼朦朧的道:“你喜不喜歡?”
翠雲接到手裏,道:“喜歡,隻是你每次來不必都送東西的,這樣好見外了。”熊東家道:“戴到手腕上瞧瞧吧,一定好看。”又道:“這緬甸玉又稱翡翠玉。由於緬甸翡翠玉硬度高,光潔明亮。你看這翡翠顏色既鮮亮又平和,卻是‘玉中之王’了。”翠雲喜滋滋的戴到手上,燈光下看去,這玉鐲質地細膩、顏色柔和、石紋明顯;輕微撞擊,聲音清脆悅耳;手腕掂著有沉重感,確實是玉中上品。心花怒發,逐脫了下來,用手巾包裹了,藏在床頭櫃下,道:“我打水給你暖腳吧!”
熊東家正道:“近日風聲甚緊,倭寇馬上就攻打上海了。上海和南京毗鄰,唇亡齒寒,你得跟我到鄉下去......”那酒卻湧上來的緊,嘴皮子磨動著,卻已爬在床上發不了一點聲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