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些人拖拖拉拉回到熊家莊,已是天亮時分:大霧散了一些,村西的民房已被倭寇燒了十多間,隻是被熊氏高大的風火牆阻擋了罪惡的火焰,移祠堂而來,房屋尚的完好如初。火起時,村子裏的遺老遺少見那火借風勢,熊熊騰起,撲救無望,扶老攜幼的已躲到祠堂壩子上,待火熄滅之後,一齊進到祠堂大廳,歪歪斜斜的堆滿了屋子。少家美心中想道:“倭寇這一把火,把明年佃戶的租糧都燒光了,不僅繳不了租,還得靠熊家救濟了。這倭寇一時間不走,我熊家豈不是坐吃山空了?”對尾隨自己走到祠堂大門的女人們道:“大家把自家老人小孩領回家去吧,睡個囫圇覺,聽見鍾響就馬上到祠堂集合。”
少家美實在疲憊不堪,鎖了祠堂大門,正欲穿過回廊去臥室,卻被那久久站在祠堂門口不肯離去的範祖禹叫住,道:“這股到牛首山的倭寇已葬身火海,勢必引來更大的禍害,全村人的性命危在旦夕,熊太太豈不忙去睡了,趕快想一想應付的法子。”少家美上下眼皮子不住的打架,回道:“現在時間尚早,趕快去咪一會。一會敲擊鐵鍾,到祠堂門口集合,商量應對辦法。我想,熊東家今日便回來了,有他在,一切問題都會迎刃而解。”範祖禹無奈之下,拉著王青青,繞過祠堂,回到祠堂左側一間睡房,躺在紅木床上,哪裏睡得著。想道:“搞不好倭寇已出發,正在來熊家莊的路上,如果村民轉移不及,定然慘遭毒手。若是單靠少家美,隻怕她因秦淮河大捷而輕看了倭寇的瘋狂,枉送了全村人的性命。”
天大明時,濃霧已散了很多,越過層層疊疊的民房,可以看清遠處山色露出的冚尖,這是倭寇侵占南京城之後,遇到的第一天好天氣。範祖禹顧自敲響了祠堂走廊上掛著的鐵鍾。鍾聲節拍緊急,催心迫魄。少家美揉著惺忪的雙眼,從過道走出來,問:“什麼情況?”範祖禹騙她道:“倭寇已從旱路出發,這時候到了宏覺寺!”少家美聞言大驚,卻問到:“你怎麼曉得?”範祖禹繼續騙她道:“我在睡房裏聽見宏覺寺方向傳來的槍聲!”
宏覺寺雖屬牛首山所轄,但熊家莊卻將軍山的山頂,與牛首山遙遙相對,北麵就是昨天晚上倭寇搬東西下去的秦淮河,離此卻遠,又有密林鬱鬱蒼蒼的樹林所檔,就是槍響,也是遙遙難定方向,範祖禹躺在床上,哪能判斷的出來,道:“你盡瞎說!倭寇就那麼讓你害怕?”
範祖禹訕訕道:“既已起來,趕快想個辦法,莫不是又等倭寇到了,再匆匆忙忙應付?”
村民聞鍾疾響,從各家各戶急匆匆聚到了祠堂壩子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