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它的目的並不是殺死我,而是……”他抬起手,將掌心停留在心髒的位置。
蘇顏緊張地問道:“是什麼?”
平淡如水,超凡脫俗的棺材板,對所有的事情都表現得漠不關心的棺材板,第一次展露了微笑。
盡管這是一個帶著嘲諷和冷意的微笑,但當他薄薄的唇向上翹起的時候,蘇顏還是感覺到了一種天地黯然的感覺,那一刻,世界似乎灰白了起來,隻有他的笑容,清晰而生動。
“等到詛咒徹底侵蝕我的時候,我就會徹底迷失自我,變成一具行屍走肉。”
前一刻蘇顏還被棺材板的笑容迷得神思不屬,下一刻又被他的話驚得背脊寒意深深。
“我受了很重的傷,現在很難壓製詛咒的侵蝕了,更糟糕的是,它因為某個原因突然變強了,不斷在吞噬我的記憶,並且開始影響曾經對我有過記憶的人,有一天,當這個宇宙所有人都徹底遺忘我的時候,就是詛咒徹底侵蝕我的時候。”
如果一個人死去的話,那麼隻要想念他的人還在不斷地想念他,他就不曾死去,活在人們的心裏;反過來說,如果當一個人,世界上所有的人都不記得他,並且沒有他存在過的任何痕跡,那麼是不是也可以判斷,他已經死了?
蘇顏腦中忽然冒出這樣一段話來,她心裏湧起一股難言的情愫,又酸又澀,仿佛有人在擠壓著她的胸腔,讓她喘不過氣來,讓她想也不想,脫口而出:“我不會忘記你的!”
楚零曜一怔,低頭凝視著她,這一幕隱約讓他感覺到熟悉,似乎發生了無數次,有個人堅定地對他說了無數次,可是當他想仔細回憶到底是誰也說過這樣的話時,卻找不到那個人的半分痕跡,仿佛那一切都是虛妄的,真實的隻有麵前的這個少女,漆黑的瞳孔,堅定而執著的目光。
他移開視線,浩瀚如淵的眸子裏那麼清晰地浮現著茫然:“不要記住,所有和我有關的人和物,必然都會滅絕,無數年來,雖然我不記得了,但必定有人……有人做過和你一樣的事,但最終……”
“你曾經看到過的艾歐尼亞文明,如果沒有我的影響,或許並不會滅亡。”
蘇顏急忙反駁道:“那跟你有什麼關係,艾歐尼亞文明自己都說了,榮於機械,滅於機械……”
“不,那隻是表麵原因,你不明白詛咒的力量,才會這樣認為,”棺材板提高了音量,強勢地打斷了蘇顏的話,不容置疑地命令道,“不準再記錄了!”
一直以來,棺材板說話都是平平淡淡的,論氣勢他連小傑的一半都比不上,可在他說這句話的時候,每一個字都像是雷霆,炸得她臉色發白,甚至後退了一步。
話音剛落,棺材板立刻察覺到自己剛剛的語氣似乎有點不對,他遲疑地想說點什麼,但動了動唇,又緊緊閉上。
沙漠中,隻有風吹打著沙塵的聲音,天地間寂靜如死靈之地。
時間一分一秒的過去,蘇顏蒼白著臉低頭盯著地上的黃沙,看著一顆一顆的沙塵不斷地從一處到另一處。
黃沙中,兩人站立在蒼茫天地之下,寂靜了十多分鍾,蘇顏不知道自己是在堅持什麼,很明顯棺材板是為她好,可是她的理智就是不聽使喚。
又過去了五分鍾,楚零曜終於開口了,聲音出乎意料地溫柔:“我不想你沾惹上它。”
蘇顏抬起頭來,聳了聳肩朝他微微一笑:“呐,你救過我,還親過我,怎麼看我都已經和你有關了,現在說記錄不記錄,忘記不忘記,是不是太晚了?”
楚零曜盯著她一陣無言,剛剛還一副委屈得快要落淚,一眨眼就喜笑顏開,反過來質問他。
他心底升起一絲焦慮,這絲焦慮不知從何而來,仿佛他的身後燃起了熊熊大火,再不采取行動就要烈焰焚身。
“蘇顏,我是認真的!”
蘇顏清了清嗓子,故意裝傻:“你是說認真救過我,認真親過我嗎?這是在跟我表白嗎?不過,我現在對你沒太大興趣啊……”
“蘇顏!”楚零曜低喝了一聲。
蘇顏仰頭望他,一副我愛怎樣就怎樣。
他沉默了一會兒,忽然轉身朝反方向走去。
蘇顏眼疾手快地拉住他:“你去哪裏?”
“既然我阻止不了你,至少我可以離你遠一點。”
蘇顏:“……”她是不是應該感動一下?
“你確定要走?約德爾同盟國的人對我虎視眈眈,說不定正有一群人計劃殺人奪寶呢,我還要去活捉一隻蟲族,搞不好反倒是我變成蟲子的盤中餐,我要是死了,算不算應了你說的詛咒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