見韓威手裏捧本書,像個酸秀才似的悠哉悠哉走來,李暉趕忙迎上道:“井口白天夜裏都有人麼?”
韓威倪眼笑道:“還怕它跑了不成?”
李暉微愣了一下,咧嘴笑道:“就怕跑了人。”
韓威略帶譏笑的撇嘴道:“去的人下井看了,說連狗都鑽不過去。”
李暉的臉痙攣般抽搐了一下,知道韓威沒把井口當回事,於是淡淡笑道:“我是怕萬一......”
未等把話說完,韓威就將書杵到李暉懷裏,倪眼笑道:“手抄詩經,快摟著媳婦讀去吧!”說著,衝他詭秘一笑,便哼著曲子緩緩而去。
望著韓威一搖三晃的走相,李暉無奈的笑著輕搖了搖頭,便朝靜立在樹下的玉瑩跑去。
4
夜深人靜,月落星稀,蒼茫大地一派空寂般寧靜。遠處的城郭,隱隱閃現出豆大的亮點。
坎兒井的上遊,一堆要死不活的篝火,勉強照出幾個東倒西歪的身影。
在井口成排的中斷,孤墳般的土堆後麵,兩雙貓般明亮的眼睛,在不停掃視著前方。
一股帶著輕微響聲的晚風吹過,土堆的南端像是有了喘息的聲音。緊接著,便有個圓乎乎的人頭慢慢伸出井口。
那人警覺的朝四下掃視一眼,便動作艱難的爬出,又將手臂伸向井口。一個,兩個。乖乖,一共鑽出三人來。
領頭那人貓腰朝西掃視一眼,便拽起身後人悄然前走。然而,剛邁出兩步,就聽身後不遠,有人大聲斷喊道:“別跑!不然放箭了!”
六雙腳頓時像被膠粘在地上似的,一動也不敢動。篝火旁的人聽到喊聲,急忙大呼小叫的趕了過來,三人腿一軟,便癱坐在地上。
東升的太陽,才懶懶躲在小樹的後麵,就見李暉打著哈欠,甩胳膊蹬腿的在帳外活動身子。見韓威笑盈盈的過來,便乏乏迎了過去。
韓威人還未到,喜悅的聲音先到:“昨晚弄回三個,是父子三人,本地人。”
見李暉臉上露出淡淡的笑,韓威倪眼故作神秘,低聲道:“昨晚是你派的人吧?”
李暉裝傻道:“是韓刺史派人抓的奸細,我不清楚。”
韓威親昵的在李暉肩膀拍了一把,輕歎口氣道:“可惜是種菜的,一問三不知。”
李暉暖暖笑道:“去看看。”說著,兩人便一同來到了關押人犯的帳篷。
見三人手腳被綁,蜷在地上瑟瑟發抖。李暉命人將繩索打開,蹲在滿臉泥沙的中年人麵前,用本地方言道:“不用怕,幫我做件事,就放你父子走。”
見那人目光愣愣的點頭,李暉接著道:“從井口共逃出多少人?”
那人不加思索道:“少說也有七八個。”
李暉不經意的瞅了韓威一眼,繼續問道:“知道都是些啥人麼?”
那人搖頭道:“這我可不清楚,還是娃他嬸子說,我家老二讓王宮找去,說是要從井裏送人,這我才動了心思,想逃出城求個生路。”
李暉又扭頭瞅了韓威一眼,然後沉聲道:“你們誰清楚井下通道?”
那人用下巴指了指身旁的兒子,聲音乏乏道:“我家大娃順子掏過井,裏麵的道道他都清楚,不然,我們也不敢亂鑽。”
李暉輕鬆的長籲口氣道:“飯後就讓順子帶我們的人進城,放心吧!以後你們都是大唐的人,拿下撥換城,你兒子就跟著我幹,保他有個好前程。”父子三人感激涕零。
沒用一個時辰,李暉三人便在順子帶領下,爬爬走走,七折八拐來到城內樹林的那眼井,正如順子所說,下麵隻能容納三人。
李暉遞給順子一把錢,讓他上去弄幾身本地人的衣褲,然後,三人便像竹筍似的,立在井內。
外麵靜的隻能聽到風刮樹葉發出的‘沙沙’聲,頭頂的天,像個倒扣的水缸似的,靜在那裏。井坑裏的蛤蟆,偶爾試著鳴叫兩聲,倒也多少緩解了些三人的緊張。
一頓飯的功夫,對於井下翹首以盼的人來說,已經感到漫長。輕微的腳步聲漸近,三人的心都不由提到了嗓子眼,手握短刀,隨時準備應對突變。
幸好來的是順子,三人依次爬上井口,換好衣服,便悄然尾隨順子,來到一處不大的院落。
年邁的老人是順子的奶奶,安頓好三人,順子又返回井內,等到夜黑人靜,李暉已有八個得力助手彙集到了屋內。
趁著明月高懸,路無行人,李暉在順子引領下,摸到了離城門不遠的水池旁。
這裏,便是城民與龜茲軍,天天為爭水打架鬧事的地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