未等姚翰林言語,賈四海就起身道:“我也去看看,這突厥人越來越不像話,依今天的架勢,擺明著要把石頭堡,當做焉耆和龜茲對待,成為他們的附屬,我就不願和突厥人沾邊。”
話音才落,就見三娘起身嚷嚷道:“讓突厥人這一鬧騰,我心裏也不踏實,翰林趕快去讓人備馬,我也去。”
見翰林出了門,三娘倪眼瞅了二人一眼,滿懷心思的嘟囔道:“你兩個一唱一和的,硬是把翰林架到了空處,就怕他使小性子,拿浣春出氣。”
賈四海淡淡笑道:“這倒不會,他年長浣春幾歲,還是知道疼媳婦的。再說,他能有今日,還不全靠是咱女婿,這麼做,無非是不想縱湧他的野心。”三娘輕歎口氣,沒再言語。
石頭堡是處在兩山懷抱之中,老堡在山的懷裏,而新城則在兩臂之間,山穀的泉水穿城而過,即澆灌著千畝糧田,也養育了萬頃草原,是頭屯河以東的生命之水。
在建造新城時,敬軒和賈四海就計劃將來要弄道護城河,所以,便將出水口留在了城牆與山體的連接處。如此一來,隻要自東到西,開條馬過不來的河溝就行。
繞著城牆走了一趟,繼昌時不時瞅著城牆頂端,暗自琢磨著啥。在返回到城門口,繼昌衝默默不語的姚翰林道:“堡裏還有人會開硬弓麼?”
姚翰林強做精神道:“聽說,從前的老人有人會。”
繼昌欣喜道:“讓他們試射一排,確定一下護城河的位置。”
姚翰林尚在遲疑,三娘便急切催促道:“快去找人,馮三和大壯都擺弄過。”見他乏乏應了一聲,扭頭而去,三娘輕歎著搖了搖頭。
所謂硬弓,就是祖上傳下的一種,固定在城牆上的強弩,由絞輪拉弦,機關發射,一次可裝十隻箭,而且,是普通弓箭射程的兩倍,是守城防衛的利器。
見幾個射塔都試射成功,繼昌便指著落箭的位置欣喜道:“想不到能射這麼遠,就照落箭的地方朝裏二十步開挖河道,在河南岸栽上渾身長刺的野薔薇,即使人能爬過,也讓他寸步難行。”
賈四海欣喜的一拍大腿道:“這法子好!後山無路可走,要想進堡,隻有這裏,野薔薇山上多得是,把它一直栽到城牆根,漫說是人,就連狗都讓他過不來。”
說著,又衝姚翰林道:“來塊安排人手,開河栽刺一起動手,我看狗日的突厥人有些耐不住了。”說著,倪眼瞅著漸漸靠近的突厥人。
生活習慣和求生方式的不同,總能引起草原人的好奇,往日堡裏開荒種地,附近的突厥人就圍上看熱鬧,從此才知道麥子和馬吃的豆子玉米,原來是這樣生長出來的。從祖上開始,他們就隻知道從商隊那裏購買所需的東西,卻從沒想過這些東西是咋長出來的。
然而,今天湊近的突厥人,卻與往日的單純好奇不同,深邃淡藍的明眸,像是多了一絲懷疑不安的神情。而且,人數在漸漸曾多。
繼昌不經意的瞅了一眼漸近的突厥人,衝姚翰林沉聲道:“打發人到池塘弄條魚來。”姚翰林遲疑的瞅了繼昌一眼,還是默默扭身而去。
見三娘夫婦狐疑瞅著自己,繼昌詭秘笑道:“糊弄突厥人唄。”
頓了一下,又像猛然想起什麼似的道:“挖溝栽刺期間,城頭弩塔不能離人,萬一突厥人有變,就先用強弩招呼,幹活的人也要帶上家夥。”賈四海剛想說啥,目光卻驚愣的僵在了遠處。
繼昌扭頭看時,隻見十幾個突厥人跨馬揚刀在後,卡射部落的頭人斯赫射在前,放馬緩跑了過來。
繼昌勒馬迎上,臉色平平道:“斯赫射頭人,你這是要去哪呀?”
斯赫射訕訕一笑,勾頭看了眼劃線擺石的人,遲疑道:“這是在弄啥?不會是想弄道更高的牆吧?”
繼昌淡淡笑道:“聽說突厥勇士要來堡裏駐紮,怕羊肉不夠吃,就開塘養魚。”說著,比劃著魚遊動的樣子。
魚對突厥人是個全新的概念,在草原的小溪中,偶爾也能見到小魚,但他們稱它為‘水蟲子’,能吃的‘水蟲子’,他們連聽都沒聽過。因此,盡管繼昌的突厥話,說的比突厥人還要好聽,那幫隻知羊肉好吃的突厥人,還是擺手搖頭,表示不明白。
就在這時,有人手裏拎條鞋底大小的草魚,氣喘籲籲地的跑了過來。繼昌趕忙接過依然搖頭擺尾的大魚,朝突厥人鼻子跟前湊了湊,笑道:“就是這家夥,可好吃哩。”
突厥人不由得皺眉歪嘴,表示難聞。繼昌饒有興致道:“這裏挖個溝,放上水就能養它,吃起來不用宰殺剝皮,很省事。”突厥人依然皺眉搖頭,表示不喜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