雷聲遠處,烏雲壓頂,山南的一場大雨即將來臨。第一次見娘和爹冷臉相向,繼昌也不敢多話,借著酒勁便倒頭睡去。
從小到大,繼昌就從沒見過爹娘拌嘴黑臉,總覺她倆有說不完的話,笑不夠的事,娘的溫順體貼,和爹的疼愛嗬護,讓兩個娘都像是養在蜜罐裏。
和親親娘(繼昌對三妹的稱呼),他倆顯得既像是夫妻又像是無話不說的朋友;而跟親娘(繼昌對阿依古麗的稱呼)又既是夫妻又是父女的樣子,好像親娘在父親那裏就是個永遠也長不大的孩子,而父親又把她寵愛的像個孩子。
今天他們是咋了?而且,還當著眾人的麵。繼昌不得其解,便在迷茫中昏昏睡去。
屋外已經有了雨打樹葉發出清脆的‘吧嗒’聲,無際的蒼穹變成漆黑的鐵鍋,靜靜扣在起伏空曠而又神秘模糊的沙漠邊緣。
敬軒瞅了眼呼吸均勻,神態安穩的繼昌,便閃身出了門。
老板娘住的房間敬軒是熟知的,那是在店老板還活蹦亂跳時就來過幾次。雖然自從老板中風成個半麵閑(偏癱)已不能說話主事後再沒來過,但知道老板早就被安頓到東則小屋,而風騷妖豔的老板娘卻逍遙在西麵的正屋。
雨夜人靜,敬軒悄然閃身進門,還未見人,一股濃濃的粉香便撲麵而來。經過一番刻意的打扮收拾,本就風騷妖嬈的老板娘就更顯得麵似牡丹初開,身如二月垂柳,薄衫輕擺,玉腿乍現,讓人如進春樓一般。
敬軒略微懵愣一下,用手指在她花顫而來的下頜輕輕刮了刮,暖暖一笑道:“有好茶麼?今晚的菜太鹹。”
女人像是恍惚了一下,即刻花開燦爛道:“有,有,早就給你沏好哩。”說著,便輕盈扭身端過尚在飄著冉冉熱氣的蓋碗茶。
見敬軒跨坐在炕沿的小桌旁喝茶,女人便溫情的倚在身上,二郎腿一翹,便將半條白潤的大腿杵在他懷裏。
敬軒倪眼瞅了瞅,伸手輕輕劃了一下,漫不經心道:“沙家兄弟常來這裏吧?”
女人像是懵愣一下,隨即妖媚一笑,將一條玉白的胳膊斜搭在敬軒肩上,嗲聲嗲氣道:“人家是開店的嘛,迎接四方客,招的是八方人,還不是逢場作戲,隻有你......”
敬軒‘嘿嘿’一笑打斷道:“就別裝了,誰不知道你和沙家兄弟的關係不一般。”說著,倪眼軟軟的瞅著女人。
女人臉上掠過一道緋紅,抿嘴一笑,聲音軟軟道:“老大常來,老二我才懶得搭理他,就他那張人不人鬼不鬼的黑瘦臉,看著都叫人惡心。”說著,又溫情的在敬軒臉上摸了一把。
敬軒衝他賴賴一笑道:“你店裏肯定有他的人。”說著,輕輕捏住了她的手。
女人春情蕩漾的有些迫不及待,邊蠶蛹般的朝敬軒懷裏擁,邊嘴裏嘟囔般的說:“嘎六子就是他的人,平時在店裏幹些雜活,其實是在給他們踏摸商隊的底細。”說著,便有些氣喘的摟住了敬軒。
敬軒順勢在她腰上輕輕捏了一把,突然眉頭一皺,隱忍般的叫道:“哎喲!這是咋的了?晚上的飯菜不幹淨,不行!我得上趟茅房......”說著,便弓腰捂肚麵帶痛苦的樣子朝外竄,臨出門,還呲牙咧嘴道:“等我......”
近山的氣候總是瞬息萬變,一片雲彩飄來可能就會大雨瓢潑,有時明明看著萬馬奔騰,山雨欲來,卻轉眼間風吹雲散,陽光燦爛。
初夜的一陣雨點,隻給荒漠戈壁帶來微薄的濕氣,洶洶而來的黑雲,隨著一陣呼嘯的夜風,早已掛在了遠處的山頭。
馬廄旁的小屋,一盞昏黃的小油燈,忽閃出一片勉強的光亮。敬軒和三妹盤腿坐在小炕上,嘎六子略顯哆嗦的蔫在當地,繼昌門神似的站立一旁。
敬軒耐住性子,聲音盡量和緩的說:“我再問你一遍,沙家兄弟在哪裏藏身?隻要你說出他們的去向,我不為難你。”
嘎六子鼠眼滴溜溜亂轉,清瘦泛黃的臉麵帶著三分病態,看似弱不經風,但敬軒知道,他是練習內家拳不得法而有些走火入魔,其內功依然在常人之上。
見敬軒麵顯平靜,但目光如劍的瞅著自己,便顯出一副作難的樣子,哀求般說:“我就是有十個膽也不敢給大俠您撒謊,我真不知他們的底細,隻在店裏見過幾次。”說著,目光閃爍而又機靈的在二人臉上掃來掃去。
敬軒輕歎口氣剛要說啥,隻見三妹將手中的帕子往空中一拋,淡紫色的繡花手帕便像隻飄舞的蝴蝶般掠過嘎六子頭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