敬軒這回漠北訪親,不但結識賀魯父子兩雙雙結了昆季,而且,還帶出了幾百個突厥難民。
在可汗浮圖城(北庭)殺羊宰牛的熱鬧兩日,便帶著來時的人和董宏以及老丈人忽必斯長老兩峰駱駝的禮物,和賀魯強行給的四峰駱駝禮,浩浩蕩蕩的回了敦煌。
佛家講:‘萬法緣生。’說明人一生中的緣很複雜,有些緣隨著善惡心行而有所變化,有些緣卻不能避免。它不會因為你行善學佛而駐足或是改變,該來的,照樣要來,就連佛陀本人都免不了宿世的因果。
剛剛看清紅漆的大門,就見殷婉攙扶著古麗雅,跌跌撞撞的朝前迎來,後麵緊跟著的是秀兒和腿腳有些不利落的曲伯牙。
見母親雙腿一軟險些撲倒,敬軒幾個趕緊飛身下馬,幾個起落便來到了跟前,望著母親兩月不見,竟然憔悴蒼老了不少,敬軒心如刀絞,失聲道:“娘!這是咋的了?”
一股悲滄懊悔的力量,已經壓迫的古麗雅說不出話來,平日俊秀的臉麵,竟像抹上了一層淡淡的碳灰似的。全沒了往日的光彩。
一縷明顯變白的秀發,被添亂的輕風軟軟裹在了臉上,剛好掩去滴滴水珠的來源。
見敬軒焦急無措的樣子,殷婉抬袖抹了把已被淚水洗花半邊的臉,哽咽道:“雪兒不見了......”說著,已泣不成聲。
敬獻聽了心頭猛然一震,剛想追問,見兩個老者已經哭泣的不能說話。如雨打梨花般的阿依古麗,已癱軟在了兩個母親的懷裏。
便長噓口氣,扭頭安頓走了駝隊,將母親扶坐在路邊的石頭上,衝木然而立的曲伯牙問道:“義父可知詳情?”
曲伯牙抹把幹澀的眼睛,聲音有些僵硬的說:“上月頭,你娘帶著雪兒去南梁坡玩耍,雪兒見坡下的野酸棗紅的豔,就鬧著要。
等你娘摘回了棗子,坐在坡頂玩耍的雪兒就不見了。找遍整個慢坡,就像是蒸發了似的,沒留下一絲影跡。”
敬軒略微沉思了片刻,道:“附近都找過了?了塵可曾回來?”
曲伯牙輕歎口氣說:“附近的溝溝叉叉都派人找過了,了塵十天前回來過,他說雪兒就在不遠處,生命沒有危險,但一時怕是找不到。
去問師兄了凡,他隻給你帶了幾句話:‘因緣和合成,空忙閑愁人。水落石既出,情仇終成空。”敬軒若有所思的點了點頭,便攙扶著母親回了家。
能給別人講道理的人是聰明人,能給別人講,自己心裏也清楚的是明白人,能給人說,並自己也能句句做到的是賢人。
古麗雅不算是賢人,但她的遇事沉著,臨危不懼,和深信因果的處事心態,已然高於明白人。
她可以在薛舉的軍營中處驚不變,泰然自若;她可以在修建莊園、處置敬軒婚禮的大事麵前,指揮若定,井井有條。
但雪兒的丟失,卻像是猛然受到了迎頭重擊,讓她整日焦急悲痛的亂了方寸。甚至,讓她一時變成了行屍走肉。
見古麗雅一副失魂落魄的樣子,阿依古麗強忍著內心的傷楚悲痛,乖巧的依偎在古麗雅的懷裏,聲音柔弱的說:“阿媽不難過,古麗再給您生個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