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曲終,耳邊卻依舊琴聲嫋嫋,彷如繞梁三日不絕於耳。

良久,柳予熙才慢慢站起身走到窗邊,緩聲道:“真是天籟絕音。”

“你不問我是誰?”桃夭將琴放到案上,站起身。

柳予熙回頭,看著她,黑亮的眸子燦若星辰,笑著反問:“小姐是何人有何重要?”

桃夭旋即笑道:“是不重要。多謝你這些日子的照顧。”

柳予熙看著她的笑容怔了一下,笑意爬上她的冷眸,瞬間四季倒轉的隻剩春暖畫意,美不勝收。她的笑,絕美的笑,這笑如春暖,卻也如冬涼。

隨後懷疑的問道:“小姐是……想離開?”

“自然,我已傷愈是時候離開。”桃夭淡然道,“何況你也有事要忙不是。”

柳予熙聞言身子不由一僵。

年關將近,宮中仕女大選,為當今皇上選妃,還有各個皇子的王妃。

所有公卿官宦家的小姐,年齡合適未定親的,都必須參加。仕女大選非是尋常選秀女,非公卿官宦出身的貴女不取,民間女子是不夠資格的。這事由太後率宗室的名義操辦,為帝選妃尚是其次,主要是十幾位王子王爺。幾乎所有當太後跟皇帝的似乎都有著指婚的癖好,尚未成婚的一次解決了省心,已經成婚了的也可以再收個側室,多子多孫,為皇室開枝散葉,皆大歡喜的好事,何樂而不為?

明日,這位皇子,將在太後的主持下,迎娶四位出身名門的側妃。

桃夭突然道:“拿掉你的麵紗。”

柳予熙沒料到她會提出這個要求,楞怔了許久:“小姐……”

桃夭走到他麵前,唇角輕勾,笑得有些邪氣:“怎麼有賊膽敢偷偷親我,沒勇氣摘麵紗?”

望著桃夭淩厲似清劍的目光,心猛地一震,黑眸中不由有些窘迫。她知道,她居然知道。本以為這是他一輩子的秘密,現在卻被她這般赤裸裸地揭露了出來。

“小姐,在下不是有意冒犯,隻是……”柳予熙躊躇著不知怎麼說,連看一眼桃夭都不敢。

“既然這樣,看一下你的臉不過分吧。”桃夭笑容依舊,卻隻有唇角彎彎。

“好。”柳予熙反手去揭麵紗。

“慢著,”桃夭看了他一眼,眉梢輕挑:“我來。”

一襲黑色鑲金邊的寬袖華裙,襯著如琉璃般的碎金,墨發未束隨意散在肩上,站在窗欞前,完美的側臉映著陽光,一邊明媚耀眼,一邊在陰影裏,仿佛曖昧不明。一雙白淨賽雪的素手白得發藍,修長的手指一長輕柔的麵紗隨風而落。

清而不冷,媚而不妖,不笑自豔,素膚如脂,膚光如雪,眉目如畫,桃花絕豔的眸子淡如水晶,靜如深夜曇花開,凝如梢上明月輝,笑若山頂的花,春風一過,次第層層的開……

桃夭一直知道他很漂亮,卻從未想過他能漂亮成這樣。青蓮般的男子,嗬嗬,揭了麵紗之後的他又怎麼能隻用青蓮來形容他呢。如果燕清銘是一朵妖嬈的玫瑰,那麼揭了麵紗的柳予熙就如同一朵渡了金邊的百合,清新卻又奪目。

“還給你。”將手裏的紗巾遞還,桃夭看他的表情並沒有多少驚訝。

柳予熙估計是第一次遇到對他的容貌無動於衷的,自己反而有些呆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