漫無目的地走在路特拉城的大街上,正是傍晚時分,路人們行色匆匆,大多都在趕著回家。少年人目光沒有一絲焦距,恍恍惚惚的,已經連續撞到好幾個人了。
被撞到的人或謾罵幾聲,或默默離開,倒也都沒和那個精神狀態明顯有問題的少年計較太多。
何況,跟在少年身後不遠處的那名沉穩中年人——應該是少年的家人吧——也一一跟他們道過歉了。
夕陽很美,照射在西城平民區有些破敗的房屋之上,為這些參差不齊的建築,披上了一層夢幻般的紗衣。
夜幕即將降臨,街道邊有些商鋪這個時候才開門營業。少年走得有些累了,經過一間招牌上寫著“安樂窩”的店鋪前麵時,晃悠悠地就拐了進去。
這是一家小酒館。
跟在少年人身後的中年男子本欲阻止,但話到了嘴邊,卻隻剩下一聲歎息。搖了搖頭,中年男子也跟著走進這家“安樂窩”。
因為才剛剛開門營業,酒館裏一個客人也沒有。年輕的女侍者莎莉正在悠閑地擦拭著桌桌椅椅,見到這名黑發的少年人走進來,倒也沒有說什麼“請問您成年了嗎”之類的遭人反感的話(王國規定,未滿十六歲禁止喝酒),畢竟隻是規模很小的酒館,生意要緊。
莎莉正要上前招待,緊跟在少年身後,又走進來一名氣勢威嚴的中年男子。
“是個好開頭呢,看來今天的生意會很不錯,又能多賺一點了。”女侍者心情愉悅地想著。
待得黑發少年和威嚴男子在吧台前相繼坐下,她帶著溫和有禮的笑容走過去,微微躬身,道:“兩位先生,請問要來點什麼?”
威嚴男子默默地看了一眼少年人,聲音有些沙啞道:“一杯清水,謝謝。”
女侍者愣了一下,不過還是很快回過神來,又同樣詢問少年人。
“......薩諾岩漿。”少年人低著頭,吐出幾個帶著些許冷意的音節。
真是一對奇怪的組合啊,成年男人喝水,一個未成年人卻要喝最烈的酒......
莎莉走進小酒館的休息室,叫醒了趴在桌子上打瞌睡的調酒師兼老板,她的叔叔羅姆。
“一大早的誰要喝那鬼東西啊?”紅鼻子的大叔可能還沒從夢中清醒過來,不滿地嘟噥著。
他的侄女無奈地搖了搖頭,轉身去倒水了——調酒她不會,倒杯清水還是可以的。
薩諾岩漿是大陸上最烈的酒,也是希達亞蘭的特產酒,據說已經有數千年的曆史了。因為便宜又耐喝,頗受底層民眾歡迎。
因為薩諾岩漿的原漿酒口感極烈,而且又有可怕的副作用,正常人根本喝不下也不會去喝。所以,通常要經過多次的勾兌稀釋後,才能供人飲用。若是能配合一些果酒香料,口感會更加柔和細膩。
調酒師羅姆正從酒櫃上取下一瓶甜味酒,卻聽到背後傳來一聲平淡無波的嗓音:
“原漿。”
羅姆愣了一下,才明白過來,這名客人是要喝不經過稀釋的薩諾岩漿。
背對著吧台,紅鼻子大叔的嘴角不由得露出一絲輕蔑的笑容。
他也算是老酒鬼了,薩諾岩漿酒也不知道喝了多少萬斤了。
但羅姆從來不會直接喝薩諾的原漿酒。
因為他是開酒館的,這麼多年來,也見過那麼幾個逞能的、想嘩眾取寵的、腦子有問題的,跑到他這裏來,吵著要喝最烈的酒,並強調不要勾兌什麼的。
結果呢?嘿嘿,個個都躺著回去了,吧台上還留著大半杯喝剩下的薩諾岩漿的原漿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