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看著笑靨如花的她,笑了,隻要她開心就好。
可是她突然轉身離去。滿樹的梅花也隨之凋零,一片,兩片,三四片…它們飄落的速度越來越快,掉落的花瓣也越來越多。突如其來的狂風將之卷起,落地的,未落地的,都隨風肆虐,而後被攪碎。
漫天的飛紅裏他大聲喚她,她不理。他伸出手,企圖挽留她離去的背影,她卻倏忽化作一瓣梅花,就那樣悠悠地,悠悠地飛舞著,消融在那片飛紅裏。
他隻覺自己臉上濕濕的,抬頭,原來那些花瓣的碎片竟變成滿天的血雨,無情地打在他的臉上,冰涼。她就那樣沒了?以這樣的方式,沒了?
巨大的恐懼潮水般淹漠了他,他忽地坐起身來。原來,隻是個夢。
他環顧四周,是熟悉的布置,這是他自己的房間。可是他卻忘了自己是何時回來的,頭仿佛撕裂似的疼。
“少爺,你醒了?”前來照料他的丫環開門看到坐在床上的他,喜道。
“鴻兒,我怎麼回來了?”
“少爺,你暈倒在了西湖邊,是一個好心人把你送回來的。管家說你是中了毒。”
“我暈倒了?中了毒?”他努力回想,大腦漸漸清晰起來,想起了西湖邊那一幕。可是他又為什麼會中毒?
“我竟中了毒,中了什麼毒?”
“這個鴻兒不知,好像很厲害,少爺已經昏迷一天一夜了。”
“那你把連晉叫來,我來問他。”
可是管家已經隨老爺去幫少爺找解藥去了。”
“和父親一起找解藥?”
嗯,那天少爺的情況很危險,管家就通報了老爺。管家說這毒藥的配製方法很奇怪,他也解不了。”
“那他們又是去哪兒找解藥了?”
“這個鴻兒也不知,隻是聽他們說什麼江南顧家,什麼梅什麼的。”
江南顧家,梅什麼?他忽驚道:“他們可是去了梅園?”
“對對對,他們說的就是這個地方。”
他急忙掀被子下床,可是他剛一站起身來就一陣頭暈目眩,身上一點力氣也沒有,隻能又重重地摔回床上。
鴻兒急忙跑過來扶他,“少爺,你這是要幹什麼啊?”
“我得過去,我得馬上過去。”他顧不得自己的身體,又搖搖晃晃地站了起來。
“管家說,他隻是暫時壓住了你體內的毒,三日之內若找不到解藥就怕…就怕是凶多吉少。少爺你就聽鴻兒一句,安心靜養吧。”鴻兒說完,竟哭了起來。
他卻顧不得這許多,隻想馬上到她身邊,確定她安然無恙,確定她沒有受到半分傷害。
如果那天他聽了鴻兒的勸,如果他沒有掙紮著去找她,如果他沒有聽到她那番話,他也許,也許就不會知道那些真相,也就不會那麼痛苦。
至少他還可以活在自己編織的夢裏,可以抱著殘存的一點點希望,永世不醒。
隻是世上又哪能容得下那許多的如果…
那天,他終也沒顧大家的阻攔,毅然趕到了梅園。
那天,他用了多於平常幾倍的時間,費盡了全力去見她,卻換來了窮盡畢生也無法遺忘的痛。
當他踉踉蹌蹌趕到時,梅園裏卻沒有他想要找的人,父親、管家、還有她。被問及小姐的去處梅園裏的小廝丫環包括鹿兒都隻是搖頭,告訴他不知道。
他發瘋一樣地衝著那些默默跟在他後麵的人大喊,讓他們離他遠一些,然後遍找梅園卻沒有發現一點線索。他好怕,怕她真的會如夢裏一樣離去。
他頹然地倒在那片梅林中,絕望,悲傷接踵而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