諷刺的是,所謂煙花之地、風月場中倒是不乏心思聰慧、才比鴻儒的女子。要說那蘇小小、柳如是、薛濤之類的女子當真是這世上難得的紅顏奇才,論才華和見識,比之平庸的男子亦不知強出多少倍。
再說入畫的絕世容顏、細膩心思、過人資質、傾城之舞,這其中的哪一樣拿出來不是那些市井仆婦永遠都無法企及的?想到這兒連城搖搖頭,兀自歎息。
罷了,自己的事情尚且剪不斷、理還亂,哪有時間去顧及人家入畫的閑事呢,再說人家還未必在乎這些閑言碎語呢。
“連大哥,就是前麵那家了吧?”韻藍的聲音傳來,他猛然醒悟,抬首,果然是那座宅子。今天怎麼這麼快就來了?他當即停下,不進亦不退,隻是盯著眼前朱紅的大門,像是在思考它為什麼不是綠色的一樣。
蕭韻藍不明所以,隻是見連城盯著大門看了半天,眼看那朱紅的門都快讓他盯出洞來了也不見他有什麼行動,於是看了看在身後同樣一言不發悶葫蘆一樣的師兄聶清遠。咦,這些人今天都中了邪了還是丟了魂兒了,怎麼都這副要死不活的德行?於是,她心中將二人大大鄙視了一番,扶著風不羈就要大喇喇地走進去。
到了門口還不忘瀟灑地甩一句,“既然你們都喜歡研究這門,那就接著好好研究吧,我就不等了,先進去喝茶嘍。”
風不羈搖頭笑笑,這丫頭啊,真是不知說她什麼好。
連城無奈搖搖頭看了清遠一眼,二人相視,苦澀一笑,隻得跟著進了門。
誰知乍一進得門就聽到韻藍頗為“豪放”的呼喊:“傲雪姐姐,你快出來啊,藍兒來看你了。”
那天的天氣也是悶悶的,太陽隱在朦朦朧朧的薄霧中,隻剩下淡淡的一個若有似無的暈圈。
暗淡的天光中一身淡色粉衣的傲雪推門出來,站在屋前對幾人笑。那笑明明笑得也不甚明麗,混雜了嫻靜、溫柔,甚至還有些許莫名的疲憊與無奈,但還是豔陽般照亮了眾人的眼。
剛剛還咋咋呼呼的韻藍看著近在眼前的女子,竟少有地一下子拘謹起來:“傲雪姐姐,幾天不見,你怎麼出落得跟神仙一樣,存心讓我自慚形穢不是?”
傲雪被韻藍一句話說得紅了臉頰,初開桃花般的容顏配了粉色的裙子更是出水芙蕖一般明豔,驚了眾人的神魂。
“你這丫頭,一見麵就打趣你姐姐不是。”傲雪嗔怪。
韻藍輕啟朱唇,正要再說些什麼,卻被一個由遠及近的溫潤的聲音打斷了,“雪兒,誰來了?”
話音還未落,長身玉立的男子亦跨門而出,眼見院子裏尷尬對峙的四人,連忙走下台階,露出春風般的笑顏:“連兄弟,聶少俠,蕭姑娘,你們都來了啊,來,快快請進。”
掐指算來,他也隻是與連城見過幾麵,清遠他們都是沒見過的了,怎生一下子這麼親切,竟全然沒了當日第一次去拜訪他時的氣派?連城看著笑意盈盈的唐離默不作聲。難道果真是因為娶了雪兒,所以故意做了這態勢讓雪兒心安?
可是當事人卻不覺,而是將視線放在了韻藍扶著的風不羈身上,隨即開口:“這位定是風兄了,久仰久仰。”
風不羈抱拳回禮。
韻藍放開風不羈,可著勁兒地眨巴著自己的大眼睛,繞著圈兒將唐離上上下下、左左右右打量了好幾圈,然後不爭氣地咽了咽唾沫,頗為丟人地說了一句一出口就令她自己悔青了腸子、令眾人頗有些受不住的話。
九月涼生生的秋風中,她纖纖的玉指指著不太明朗的蒼穹,問:“這位大哥,您是不是打天上飛下來的?怎麼什麼都知道。”
忙著招呼客人的唐離當即楞在那裏,凝眉沉思半晌,半作尷尬、半作羞澀地指了指身側的屋子說:“那個……蕭姑娘,恐怕要讓你失望了,如果沒記錯的話,我應該是用兩條腿從那裏走出來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