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據畢某所知。”,畢懋康沉吟片刻,終於還是開了口:“用來製作車輛的木柴,或是楊木,或是栗木,隻要能耐得住顛簸皆可。”
“可唐大人再看。”,畢懋康又把手上拿著的幾塊木炭拿給唐旭看:“若是畢某沒看錯的話,這兩塊木料,一份是楊木,另一份則是遼東所產的促榆木。”
都燒成了炭塊還能看出來?唐旭愕然的張了張嘴,看著畢懋康的眼神裏,也禁不住泛出了幾點光彩。難怪此人日後能編出一部《兵器圖說》出來,隻憑這份功底,就遠非常人所能及。
不過,按照畢懋康所指點的去看,唐旭果然看出兩塊木炭上有著微小的差別,若不是經畢懋康提醒了仔細去看,還真看不出來。
製造車輛的木材雖然有諸多選擇,可是向來同一輛車上,所用的木料幾乎都是同一種。若用四百年後的科學理論來說,就是考慮到了木材遇熱遇潮時所產生的伸縮度。如果用不同的木材拚湊,很容易便會散架。這一點,唐旭也是知道的。
可是若按畢懋康適才的話去說,如今沾了煤灰的木料卻有兩種,這就似乎有些不符合常理了。
“興許有兩輛車也未可知。”,唐旭想了一下,想出了一種可能。
“黃大人。”,畢懋康聽了唐旭的話,隻是點了點頭,也不回答。而是直起了身,向著守在牆外的黃文振招了招手,黃文振立刻受寵若驚一般的奔了過來。
“你這丁字庫裏既然存放的都是幹草,緣何會有煤炭?”,畢懋康拿腳踢了踢翻出來的煤灰,看數量,竟然還不少。
“這……”,黃文振看著畢懋康腳下的一堆煤灰,頓時也是一陣目瞪口呆:“丁字庫裏的幹草,盡是京城中各營軍馬的食料,豈會和煤炭混到一起。”
天然煤炭這東西,雖然毒性不大,可是卻多少帶著點刺激性,若是不小心混到馬草裏被軍馬吃了,沒準便會引起暴躁甚至腹瀉。即便如今還是大明朝,可作為草場的管事官吏,這個道理黃文振也是能懂的。
“那你這輛車上,原本堆放的是什麼?”,畢懋康見黃文振不承認,伸出手指來指了指腳下。
“車?”,黃文振頓時微微一愣,隨即也忽得皺起了眉頭:“兩位大人若問的是車,小的倒是想起一件怪事。”
“哦。”,唐旭和畢懋康,禁不住對視一眼。
“昨日下午間,小人正在草場裏當值。”,黃文振略微調整一下思緒,方才是開口說道:“可巧見有人載了一車草料來販賣。”
說到這裏,黃文振又怯怯的笑了一下:“兩位大人當是知道,依著向來的規矩,草場裏的草料雖然大多自各衙門裏轉運而來,但是若有京中百姓自行前來販賣的,若是價錢公道也可收下。”
唐旭和畢懋康都微微點了點頭,賣到草場裏的草料,價錢要比在集市上販賣的低上不少,但是好處是收購的量大,像這樣整車的草料,吃下去眼睛也不眨一下,約莫類似於後世裏的批發價,所以前來販賣草料柴薪的百姓也不在少數。
“小的查驗過之後,見草料並無異常,便付了銀錢買下,讓他送到這丁字庫裏來。”,說到這裏,黃文振似乎也有些納悶:“古怪的是,那人把草料送到庫裏之後,說要去解個手。小的便指了茅廁的方向讓他去,可去了之後,卻再沒見回來。”
“他這一車草料,隻不過二三兩的銀錢,這一輛車卻至少要五六兩,小的不敢貪他的,便就停在這丁字庫裏等他來取。”
“可那輛車,小的當時也曾經見過,並未見到有什麼異常,載的也盡是草料,又如何會有煤炭?”
黃文振雖然也是一臉迷茫,可是卻絲毫不像是在說謊話。
唐旭也不由得一陣沉思,如果黃文振所說的都是實話,那麼一車草料是如何變成煤炭的?這個也未免太古怪了些。
“除非是車底另有夾層……”,盯著畢懋康手上看了半晌,唐旭突然開了口。
“夾層?”,畢懋康也低頭朝手上看了幾眼,忽得猛一拍腦門,“不錯,若是車下有夾層,確實可以藏物,難怪這車上會有兩種木料,想來這楊木是用來做夾板的。”
“在夾層的煤炭裏藏上機關暗火,也不似幹草一般一點就著,拖上幾個時辰不生出煙火來也並非難事,再等發現時,便已經火起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