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3章 溫潤君子(3 / 3)

迷迷糊糊中身體裏有東西在躁動不安,蘇挽月去了銅鏡前,就著昏暗的月光看著自己的臉。前後七八年的時間,這張臉是冷霜遲給的,是時候要還給他了。小時候對於容貌有過度的執著,總被一夜之間變成醜八怪傷心欲絕,現在越來越覺得,也就那麼一張皮。

但凡事皆是前因後果聯係起來,若不是當年的飛蠱,她也不知道巫蠱的好處,也不會走到今天的地步。

早上起床,又跟酒鬼一樣喝了幾口虎骨酒,洗漱完畢,推開窗,今天天氣不錯,難得出了太陽。

她今天戴了個金步搖的發飾,不似她以往利落的樣子,溫溫婉婉披了頭發下來,換了身月牙白的襖子,再破天荒抿了口脂。臉色不是太好,但蒼白又愁苦的樣子,好像也不錯,至少很惹人憐愛,讓人看著沒有攻擊力。

蘇挽月出現在楊寧清麵前時,那人差點把手裏的小米粥給潑了。

“幹嘛?”蘇挽月在他對麵停下來,大大咧咧咬了個饅頭,抬眼瞅著還沒回過神來的人,杏眼往上瞟的時候,有股子妖氣,但又不經意,更加讓人心癢。

“你今天不太一樣。”楊寧清咽了咽卡在嗓子裏的粥水。

“自然,要去見不太一樣的人。”蘇挽月含混吞了半個饅頭,咬在嘴裏,塞得滿滿的,再灌了半碗豆漿才噎下去。她打扮變了,動作舉止卻一點沒收斂,在軍中久了,早就沒了宮裏頭那些規矩。

“見誰?”陽光很好,楊寧清心情不錯。

“謝遷,你覺得他有沒有可能當上兵部尚書?”一隻手肘撐著桌子,蘇挽月吃的沒什麼家教。

楊寧清皺了皺眉,似在思考,半晌後開口,心裏已經是千帆過盡的深思熟慮,“怎麼?兵部不是馬老頭的地盤麼?”

“你說說嘛……”蘇挽月笑得像個小狐狸,略顯病態的臉也顯得有些蕩漾,“我聽到消息,王恕已經請辭,吏部的位置空下來,十有八九是馬文升頂上去。”

“你覺得兵部就會由謝遷補上?”楊寧清明白了蘇挽月那句問話的意義。

蘇挽月老老實實點點頭。

“誰同你說的?”

“昨天皇後同我敘了個舊。”把最後一小塊饅頭塞到嘴裏,蘇挽月終於細嚼慢咽起來。

楊寧清看著她沒出聲。

“怎麼,不信?”蘇挽月一挑眉毛,舔了舔嘴唇,“我可是什麼都沒隱瞞啊。”

楊寧清還是不說話。

“你能讓謝遷當上兵部尚書是不是,不然皇後也不會來我這說一遭。”蘇挽月笑了笑,眼神有些陰冷,“拐彎抹角到這個地步,我不成全他們,豈不是沒好戲看了。”

“你的意思呢?”楊寧清手指敲著桌子,等著蘇挽月說話。

“我先看看謝遷是什麼人啊,看眼緣咯。”

“成化十一年的狀元,能言善辯,為人仗義,名聲不錯。”楊寧清簡短又麵無表情說明。

“就算十八歲中狀元,現在也快四十了,難怪有些急了。不然下一任位置坐穩了,不知道幾十年後再換血。”蘇挽月撐著下巴想了想,頗有些認真,女人要是下定決心操心政事的話,會發現有種天然的得心應手,因為她們本來心機城府,就比一般男人深沉。

“也不算是,那人並不急功近利,可能皇後想安插自己人手,張家作為外戚,野心有點大了。”楊寧清搖搖頭,站了起身,他喜歡仗義的人,一般不願把那類人想得過於庸俗。

“若是謝遷算個能人,你應該可以弄到六部九卿的聯名上書吧?”蘇挽月扯了楊寧清的袖子,迫得他停下來看著自己。

“你要同張皇後聯手?”楊寧清語氣中沒有驚訝,“扳倒獨孤十二有那麼難麼,值得這麼大動幹戈?”他有些不明白女人間的戰爭。

蘇挽月嗤之以鼻,“那個小丫頭哪裏值得我去對付,她已經被人賣了,還能囂張幾天。”

楊寧清看著她,有一瞬間覺得看不懂。

“你今天沒事?”蘇挽月抬眼瞧著楊寧清,而後甩了個小瓶子過去,“治骨傷的虎骨酒你知道吧?要十味藥的那種,你幫我去配。”抬了抬自己右邊胳膊,一臉無辜,牲畜無害。

楊寧清長歎一聲,覺得蘇挽月剝離了那層客客氣氣的皮,是個十分不好相處的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