雲天見她拿著人偶出神,在旁說道:“殿下的禮物,果然比我的精致百倍,隻是不知道你心裏如何想?”
蘇挽月知道他話中有話,故作糊塗說:“這對人偶很漂亮啊。”
雲天搖頭道:“我說的不是人偶。自從你出宮至今,殿下一直鬱鬱寡歡,我跟隨他多年,豈會不知道他的心事?你對他的心意斷然回絕,你是痛快了,他卻未必能夠釋懷。他身為皇子,不惜屈尊降貴來到我家,隻為見你一麵,你難道一點感覺都沒有麼?”
她驀然抬頭,說:“你說他上次是為了我才出宮的?”
“以他的權力和智謀,想得到天下任何女子都非難事。這一次他將感情隱忍於心,寧願自己承受痛苦亦不願意勉強你,卻在我意料之外。”雲天深深地看了她一眼,“此前我一直勸你安守主仆本分,怕將來你無法抽身,如今我恐怕要收回那些話了。”
她聽著他語重心長的話,仰頭微微一笑,說:“我早已和他說清楚了,他是個明白事理的人。”
雲天歎了口氣,說:“怕隻怕這件事沒那麼輕易了結。有時候對於一個男人來說,越是得不到才越想要去得到,我擔心殿下對你,便是如此。”
蘇挽月仔細回想了一下,曆史記載明孝宗朱佑樘此生隻有一個皇後,對她十分鍾情專一,宮中從來沒有冊立過其他妃嬪,算是個不錯的丈夫。他們成親的時間似乎就是在成化二十二年前後,那個被後人稱為“曆史上最幸福皇後”的張姓女子才是他命中注定的伴侶。
她想到這個,立刻微笑著說:“他一定不會。他此生會愛上一個人,但絕對不是我。假以時日,他一定能夠放下這個心結的!”
雲天不再多言,隻說:“希望如你所願吧,我要回宮複命去了。你有話對殿下說麼?”
蘇挽月仔細想了想,烏溜溜的眼珠轉了一下說:“請告訴他,相比別的禮物,我更喜歡宮裏賞賜的點心。”
雲天剛走不久,又有人來敲她的門了,這次來的是花似堇的侍女明珠,她手裏捧著個包袱,用上好的金絲綢包著,疊得很整齊。
“這是今天一大早,顯武將軍府遣人送過來給蘇侍衛的。”明珠巧笑倩兮地輕聲說了句。
蘇挽月有些錯愕,楊寧清跟她照說沒什麼交情,怎麼也送她節禮呢?她順手拆了包袱,隻見最上麵的是一大包茶葉,還未開封就能嗅到清冽的香氣;下麵是一件疊得整整齊齊的白色狐裘,潔白如雪,幾乎沒有一絲雜色。
明珠是見過大場麵的侍女,看到那件狐裘也不禁讚了一聲說:“真是好皮毛,我第一次見到。要湊齊這麼多完全沒有雜色的狐皮,不知道要獵殺多少隻關外的白狐狸呢!”
“送東西的人走了嗎?這件衣服這麼貴重,我可不能收他的。”蘇挽月被明珠一說,越發覺得收下不合適。
“送禮之人早已走了,但退回去不合適吧?”明珠小心地說,“節禮本是為了新年討個吉利,退回去反而折了福。蘇侍衛若是覺得禮物貴重,對方又不甚熟稔,回他一件禮物也就是了。”
蘇挽月覺得明珠的話有道理,自己琢磨著說:“我拿什麼送他好呢?”
明珠看到桌上堆著的那些東西,用手指了一指,嫣然一笑說:“這裏不是有現成的麼?將軍府不缺金銀珠寶,倒是這對五彩琉璃人偶,在京城裏都是個稀罕物件兒,關外想必更是沒有。”
蘇挽月看到那對琉璃人偶,起初覺得將朱佑樘的禮物轉贈他人不合適,但轉念一想反正他是皇太子,這種東西必定不少,就算她拿去送給楊寧清,他也不會知道,就算知道,也沒什麼大不了。於是另找了一塊包袱布,將那對人偶包好交給明珠說:“那勞煩姐姐,找個人幫我送去給楊將軍吧。”
明珠將琉璃人偶收好,轉身又說:“還有一件事,牟千戶大人托人帶了口信,晚間會來杏花樓,請蘇侍衛在此等候。”
牟斌,自從詔獄一別,或許是因為錦衣衛公務繁忙,她已經很久沒有見到他了。
因為牟斌叮囑她不要亂跑,蘇挽月這一天就隻能老老實實待在杏花樓裏。
她隻覺得百無聊賴,午後她實在憋不住了,從房間走出來,順著後院裏的大樹和亭台樓閣,一路飛身上了屋簷。楊寧清送的那件白狐貂裘確實又大又暖和,她披著它,悠然坐在杏花樓的屋頂上,俯瞰著附近街道上的車馬和行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