萬貴妃聞言,連眉眼之間都帶著喜色,她忍不住啐了一聲說:“這個太子,表麵潔身自好,終究還是栽在女人手裏!若非他看上了這個蠢鈍如豬的妖精,將這麼重要的事委派給她,我們又豈能如此輕易就拿到他的把柄?”
她忽然想到一事,問萬通說:“這消息可是你那名舞姬親口報與你的?”
萬通搖頭道:“非也,是臣派人與她聯絡口風,恰好在房中聽見她與那蘇挽月密談。”
萬貴妃眼裏掠過一絲狠厲之色,說:“先盯著她。看她究竟心向何人。”
萬通點頭稱“是”,又道:“請娘娘示下,是否下一步臣就開始動作,將那蘇挽月和雲天一起抓進詔獄審訊,以便早日結案?”
萬貴妃略加沉吟,慢悠悠地喝了一口茉莉花茶,才說:“姓蘇的那個狐狸精先不要動她,這種人留著比殺了好。那個侍衛雲天遲早是個禍害,立刻下獄,不論真假都要他簽字畫押,認了此罪。”
萬通早就對雲天恨入骨髓,巴不得這一聲,立刻躬身應道:“臣馬上去辦!”
蘇挽月清晨起床,正在猜想今天錦衣衛沈彬那邊是否有人喊她前去當差,卻聽見門外一陣急促的敲門聲,間雜著女子的呼喊道:“蘇侍衛可在?”
她聽見是凝香的聲音,來不及梳好頭發,立刻衝過去打開了門,見凝香釵環散亂,麵如土色,不由得驚詫地問:“姐姐這是怎麼了?”
凝香完全沒有昨晚的矜持之色,她雙眸含著淚光,聲音有些顫抖地說:“你現在立刻進宮去見太子,告訴他雲天可能有危險,速去詔獄領人!一刻也不能耽誤!再晚雲天可能就沒命了!”
蘇挽月吃驚不小,急忙問道:“姐姐哪來的消息?誰要對雲大哥不利?”
凝香搖著頭說:“我不能說,也不方便離開這裏,你立刻去,其他的不要問了!”
她並不解釋,匆匆忙忙說完這些話,人似乎很是驚惶,一邊說還一邊四顧張望,然後飛快地消失在杏花樓的回廊盡頭。
蘇挽月雖然不知道發生了什麼事,但直覺告訴她凝香一定不會害雲天,她來不及想太多,連馬尾辮都來不及紮了,將繡春刀別在腰間,從後門馬廄裏牽出追風,以最快的速度向紫禁城皇宮方向策馬飛馳。
“太子殿下在哪裏?”一回毓慶宮,蘇挽月就直闖內殿,守門的侍衛都攔不住她,也懶得去攔。
她迎麵撞見了老太監陳敏,差點將他撞了個四仰八叉。
“蘇侍衛,這是怎麼了?風風火火的是要翻天了不成?”陳敏看著她一陣風似地跑過內廷,在後麵低聲埋怨著。
蘇挽月看到太監福海,劈頭就問:“太子在哪裏?雲天昨晚回來了沒有?”
福海見她滿臉通紅,一副火急火燎的樣子,忙道:“殿下在琴房,雲侍衛昨晚出宮去了,應該住在外麵,至今還沒有回宮呢。”
蘇挽月知道雲天在京城有個小宅子,想必是昨天與沈彬打架後心情不佳,直接回了私宅,並未回宮。她想起凝香說的“詔獄”,頓時心急如焚,一個箭步就從福海身邊竄了過去。
毓慶宮內回廊上站滿了一排侍衛,但他們見她一副火燒眉毛的急躁模樣,都沒有上前攔截。眾人皆知她與太子之間關係非同一般,連陳敏和福海都不敢攔她,誰又敢去惹她?
蘇挽月很順利地一路衝到琴房,果然聽到一縷悠揚的琴聲,從假山之後幽幽地發出來。
毓慶宮並不大,琴房就在後院水池邊,附近還造了一座假山,上麵爬滿了四季常青的藤蔓,周圍種植著雪鬆。這些精巧山水雖不如真的青山綠水大氣宛然,倒也細致逼真。
蘇挽月記得,朱佑樘平時很少在這裏。他雖然琴音書畫樣樣精通,但並不沉迷於樂音,所以她從來沒見過他親自撫琴。
假山石後,他的身影依稀可見。
隨著她一步步走近,琴聲越來越清朗,彈琴的人身影越來明晰,他身穿著一襲銀白色的緞袍,頭戴一頂黃金冠,修長而優雅地手指自然下垂,如行雲流水一般撥弄著琴弦,撫起層層泛著漣漪的樂音,那音色猶如一汪清水,又似秋日天高雲淡,琴聲委婉之中不失剛毅本色,隱約可聞鴻雁歸來之情景。
她站在他麵前,原本滿心焦急,此刻竟然都被琴聲化解,他的神情如此坦然,仿佛泰山崩於前也能麵不改色。
琴聲驟然停歇,朱佑樘抬起了頭,輕輕地掃了她一眼,並沒有問她來做什麼。
“雲天被抓進了詔獄,請殿下速去相救。”蘇挽月直截了當地說話,她沒有忘記自己來找他的原因。
“我能救得了他麼?”他不動聲色,仿佛此事與他毫不相幹。
“你是大明皇太子,一人之下萬人之上,怎麼會救不了他?”她不禁有些惱火,他怎麼如此冷血?雲天可是他最最得力的下屬啊!
他沉默不語,目光冷冽得可怕,這種漠然的眼神頓時讓蘇挽月心中怒火升騰,對他的種種不滿全部湧上心頭。今天,她總算看清了他的真麵目,他不僅腹黑,而且奸詐,更可怕的是無情冷血,雲天竟然為這種人出生入死,簡直太不值得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