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轎子裏的呢?”這麼大的麵子,讓顯武將軍給開路,自然不是一般人。
雲天皺了皺眉頭:“如果沒猜錯的話,應該是永康公主。”
蘇挽月記得這個“永康公主”,那晚與牟斌在京城義莊,她們二人還有過一麵之緣。
曆史記載永康公主是憲宗皇帝第二個女兒,係郭惠妃所出,比朱佑樘整整小八歲。永康公主畢竟是金枝玉葉,她昂首挺胸地下了轎後,幾乎整條街的人都在偷偷看她,也不敢明目張膽地直視,埋著頭餘光往上瞟,隻希冀多看得一點公主尊顏。
今天的永康公主打扮儼然一副皇家天之驕女的氣派,小臉圓潤精致,微微施了粉黛,頭上別了珠翠雲片,從發髻,到耳環,到胸針也是嬌豔非凡。她身穿著一條彩色的褶布裙子,走起路來裙裾飛揚、五彩繽紛,煞是惹眼。
她下了轎,就立刻甩開了侍女,直接走到楊寧清麵前,笑著與他說話,樣子很是親昵。
“他們好像很熟悉。”蘇挽月好奇地看了看。
“當然,如果不出意外,楊將軍應該就是未來的駙馬爺了。”雲天呼了口氣,永康公主的厲害他們都有領教過,最好盡可能避開這個野蠻公主。
“你走吧,我自己回去就好。”蘇挽月轉過頭來,準備與雲天告別。
街道那邊的楊寧清臉色十分尷尬,一張遠山清泉般的臉麵露難色:“公主,微臣公務繁忙,改天再陪駕如何?”
永康公主卻不依不饒,死死地拽著他官服的袖子,噘著嘴說:“不行,你答應過陪我逛街的!”
“微臣何時答應過?”楊寧清已經被吵得頭疼欲裂。他是武將,上陣殺敵這種事從來不會皺一下眉頭,但要陪著姑娘家逛逛綢緞細軟首飾店,那真是難為了他。從回京奏事開始,就被永康公主隔三差五地找理由約出來,害得他一張英氣的臉整天籠罩著一大片愁雲慘霧。
“我才不管!”永康公主自知理虧,但也蠻橫慣了。她年紀小,平常被母妃父皇寵著,宮女太監恭維著,脾氣也是越來越大。
“微臣真要去辦事了。”楊寧清快要失去耐心了。
“你說說,究竟有什麼事啊?誰敢這會兒叫你辦差,本公主廢了他!”永康公主生氣了,嬌蠻地用腳下的小鹿皮靴子踢了一下轎門,也不管會不會失了皇家禮數,她撅著嘴瞪著楊寧清,雖然她心裏隱約知道此人是拿借口搪塞自己,但就是沒辦法發作出來。
楊寧清眼光一轉,立刻發現街角有兩名身穿飛魚服的侍衛,他眉頭一皺計上心來,說道:“公主可看見了?錦衣衛都過來找微臣了,應該是宮中有事,恕微臣失陪!”
他話音剛落,立刻向雲天和蘇挽月二人這邊走過來。
“氣死我了!”永康公主腳步沒有他快,在後麵氣得直跺腳,她一張秀麗的臉氣得有些紅,但也毫無辦法,隻能眼睜睜看著他走掉。
楊寧清快步走到雲舒兩人之間,一左一右搭在兩人肩上:“兩位兄台,讓我躲一躲。”
雲天反應很快,本能往旁撤了半步,全身戒備起來。他一看是楊寧清,神情立刻放鬆下來。蘇挽月被他猛然一拍肩膀,頓時嚇了一跳,抱著一堆東西怔怔看著忽然冒出來的人。
出了東街口,後頭的侍衛牽著馬跟了過來。
“冒犯姑娘了,多有得罪!”楊寧清側頭看了下,見到一雙水靈靈的大眼睛和一張秀美無儔的臉蛋,趕忙把手抽了回來。
他早有耳聞京城之中有不少優秀出色的女子進入錦衣衛署衙,還擔任重要官職,不想今日就遇見一個。
“楊將軍,不必見外。”雲天答了一句,扯著蘇挽月站到一邊。
楊寧清忍不住又看了蘇挽月一眼,隨後說道:“我自小隨父在關外,適才有些莽撞,請勿見怪。”
“小事一樁,你不用介意的。”蘇挽月笑了笑,不以為意。
“你叫什麼名字?”楊寧清見她轉身要走,追問了一句,“不知你在何處當差?直屬上司是誰?”
蘇挽月不解地看了看他,他是查戶口的嗎?問這麼清楚幹什麼?
楊寧清見她一片茫然,立刻補充說:“我聽說京中錦衣衛多有能人,軍中正準備向萬指揮使借調幾個人使用,不知道你願不願意跟本將軍到關外去?”
“她叫蘇挽月,是太子殿下的貼身侍衛。楊將軍若是看得起她,不妨去向太子殿下討人。”雲天不冷不熱地回了句,心想這個顯武將軍楊寧清興許是在關外久了,受那邊民風渲染,想到什麼就說什麼,全然不懂得迂回婉轉。
楊寧清碰了一個軟釘子,自己很爽朗地笑了笑,他的鼻梁高挺,眼睛比黑夜更深邃,看上去斯文大方又不失可愛,他看著雲天,有些不好意思地說:“是我太直接了,多謝兄台提醒!請教尊姓大名?”
“在下毓慶宮侍衛雲天。”
楊寧清身後的幾名兵士已追了上來,將手中牽著的“踏雪”交給他,他迅速騎上踏雪,笑著跟他們打招呼說:“在下有事,先走一步了,兩位再見。”
蘇挽月看著這個半路上冒出來的將軍遠去的背影,想起他直接而爽朗大氣的笑容,心中對他的印象竟然很好。
雲天突然向前方指了一指說:“有人已久候多時,你快過去吧,我任務完成,也該回宮了。”
蘇挽月抬頭遠眺,卻見錦衣衛署衙門口,立著一個身穿飛魚服,頭戴鬥笠的人,那麵孔清俊又熟悉,兩道溫潤而嚴肅的目光正看向這裏,正是久違的牟斌。
“牟大哥!”她驚喜地喊了一聲,向他跑了過去。
雲天一聲呼哨,順手揚起馬鞭,馬匹受驚躍起,飛快地離開長街,向著紫禁城的方向飛馳而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