屋內昏暗無光,此時尚早,纏著李海湖的鬼東西十分狡猾,白天看不出任何端倪,不能著急,我們便在客廳裏和李茂淳、白鳳聊了起來,從中得知,李海湖竟不是李茂淳的親生兒子,李茂淳此人早年一直在大內供職,職位說不上高低,但是仕途頗為不順利,奈何他這個人又學不會那些官油子,是個直來直去的性格,上不討頂頭上司喜歡,下不招手下人喜歡。
但他自己為人倒是頗為坦蕩,心中念著隻要對得起自己良心即可,別的也管不了那麼許多。
早年他並不在帝都,在江浙一帶供職,提起那段往事白鳳女士也頗為難過,那時候窮,當官也窮,有時候和那些官太太一起出去,則是能推則推,不為別的,但凡女人總是有小小的虛榮心,別人錦袍加身,她卻穿著幾十上百的衣服,覺得沒臉麵。
每每和李茂淳埋怨,李茂淳便黑下臉,心中也覺得對不起自己的妻子。
兩個人一直到三十多歲還沒後,白鳳自覺對不起李茂淳,便得空就到靈隱寺去吃齋念佛,可這肚子仍舊不見動靜,說來也是天意,有年冬天,白鳳照舊到靈隱寺去添香油,大雪天,天色還未完全放亮,下山的路上就聽到有嬰兒啼哭,循著聲音去找,就在樹底下看見了仍在繈褓中的李海湖,身上穿的單薄,小手和小臉上已經起了凍瘡。
對於一個久求而不得子的女人來說,看到這麼可憐的嬰孩自然是無法抑製母愛泛濫的,這是個棄嬰,被人扔在了路邊的樹下,白鳳當即就決定自己要領養這個孩子,這肯定是老天爺開眼,知道她多年求子不得,賜給她的禮物,她甚至都沒和李茂淳商量,便帶著這個孩子回了家悉心照料。
李茂淳回來,看到家裏多了個嬰孩,不免詢問,這對夫婦當即沒有任何異議的,決定把孩子留下來。
一直等李海湖長大,李茂淳和白鳳兩人也沒有絲毫隱瞞,將李海湖的身事一一告之,和他說,倘若他心中記掛生身父母,可以去尋找,也要盡孝,前提是他不能離開這個家,這些年來,李海湖已經成長成大小夥子,各方麵也十分優秀,懂事,也仗著他老爸這座靠山胡來。
李海湖想的也開,便直說,生母沒有養母親,這個家養育了我,我自然不會走,你們就是我的親生父母,以後不要再提起這些事,他們當年既然把我扔了,我何必再回去。
一對夫婦很是欣慰,一家三口抱頭痛哭起來。
從那以後李海湖更是努力,他學習算不上好,可是對經商卻有天賦,等他輟學之後便和幾個同學一起做了網銷,起初李茂淳並不看好,沒想到打打鬧鬧竟然也像個樣子,後來收入竟然比他還要高,凡此種種下來,李海湖到現在已經是為數不多的青年才俊,那是靠著自己的真本事奮鬥起來的,一點兒沒靠這個家,隻是沒想到也不知是老天爺看他太順,還是有人故意為之,竟然得了這怪病。
聽完白鳳和李茂淳這些話,我對富家公子的印象稍有改觀,講真的,我從上學起對這些所謂的有錢人家的孩子就看不慣,仗著自己有幾個臭錢,總是一副高等公民的樣子,沒你老爹老媽你算個卵子?嗤之以鼻的很,但是李海湖,讓我知道,有些富家公子也是有真才實學的。
老齊也感歎,未曾清貧難做人,不受打擊總天真,你們二位也不用過多難受,人各有命,這小子是個人才,老天爺雖然有時候不長眼,但是大多數時候還是靠譜的,別擔心,有我這倆兄弟在,保他一根毛也少不了。
聽他吹牛逼,我起身說我先進去看看,倘若能幫忙,我們一定盡力而為。
李茂淳感激,白鳳這位雍容沉穩的中年母親也起身,擦去眼角苦澀的淚水,彎腰說實在太感謝了,若海湖能平安無事,哪怕用我的壽命去換我也心甘情願。
老刑趕緊打斷她的話,起身說,有些話可說,有些話不可說,言出法隨,兒孫自有兒孫福,無須太過憂心,那纏著他的鬼東西到底如何,還等我們今天晚上一探究竟再說。
說完,我和老刑兩人進入病房,老齊留在外邊陪著李茂淳夫婦。
屋內仍舊是一片昏暗,此時已是晚上十點鍾,這房間裏的隔音效果非常好,門上開著一個窗口似的玻璃窗,方便觀察這裏邊的病人,李茂淳和白鳳夫婦正站在外邊透過玻璃窗往我們這邊眺望,眉目之中幾多憂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