楊隱講完了,也累了,口也渴得不行,就拿起床邊櫃上的水杯一陣猛喝,王一平不滿地緊咬著嘴唇看著他。
馬健神色自如,就像楊隱剛剛不是講了幾個小時,而是講了幾分鍾似的,突然問:“我記得,當時的R市市長是林古吧?”
楊隱剛點了點頭,馬健又問:“你和她關係怎麼樣?”
“還行,不好也不壞。”楊隱隨口答道。
“你說話能不能明確點?還律師出身呢,沒一句話在點子上的。”王一平終於忍不住吼起來。
馬健朝王一平瞪了一眼,正色地對楊隱說:“具體說說,什麼叫不好也不壞?”
楊隱聳聳肩說:“那意思就是,作為校友她對我挺客氣,作為市長她又對我很不客氣。”
“怎麼個客氣?又怎麼個不客氣?”
“客氣的是,我請她吃飯的機會幾乎少之又少,倒是她經常請我。不客氣的是,青貝開發的建議是我提的,最後被她改了,也輪不到我全部參與,最後變成了城建集團控股的項目,因為要順應政府建設開發區的目標。”楊隱無奈地說
馬健審視著楊隱,覺得這確實是個難纏的人,談了大半夜,所說的事情都是不痛不癢,對調查林古一案沒有絲毫幫助,並不像汪洋省長說的那樣,這個人知道不少林古的事情,而且就他們紀檢三室已經掌握的材料來看,楊隱所說的事情並沒有任何出入。本來,他們是想挖一些沒有掌握的內容,但現在看來,要麼就是麵前這個人對審訊談話有豐富的應對經驗,要麼就是這個人與林古之間沒有汪洋說的那些交易關係。
馬健看看手表已是午夜一點,便讓王一平去給自己泡杯咖啡來,王一平去了一會兒就回來了,給馬健和他自己各泡了一杯咖啡,兩個人就坐在椅子上一口口喝著,屋子裏彌漫著咖啡的香味。
楊隱知道他們是打算搞通宵了,趁著馬健利用這時間調整談話思路的工夫,楊隱坐在床沿閉目養神,腦子裏也在回想剛剛講的話有沒有什麼不妥的地方。雖說林古走到今天這一步是她咎由自取,但一來楊隱與她確實沒什麼交易,二來楊隱也不想因為自己多嘴牽涉到林古以外的什麼人,畢竟就算不犯法,這種被紀委關起來談話的事情也不是什麼好玩的事。
馬健喝了咖啡,又理了下思路,下半夜的談話方式就變了,不再是由楊隱講個不停,而是由馬健不停地發問,每一個問題還是很有方向性的。楊隱對於這種近乎誘導的談話方式很是不恥,先前對馬健的好印象一下子蕩然無存了。與林古交往的過程還是楊隱剛剛踏入地產圈不久的事,與官場上那些人都是若即若離的,馬健問的問題,楊隱的確有好多並不知道。而他本人學的是法律,深知行賄這事情並不好玩,為開發項目的事向林古行賄他根本不屑於做,不然當時也不可能讓林古不但取消了競豪、通達全權開發青貝的打算,還很長一段時間對他置之不理。因而,馬健雖然設定了談話的方向,但結果還是一無所獲。
搞了一整晚,王一平對結果很不滿意,在他這樣的年輕人看來,開發商的屁股都是不幹淨的,楊隱的公司能做到這麼大,官場上不知道有多少人被他拉下水腐蝕了,他怎麼都不相信楊隱和林古的關係會這麼幹淨,所以最後,他很突兀地問楊隱:“你和林古有沒有男女關係?”
楊隱被問了一個晚上,不像他們倆有咖啡墊著,本來這個時候已經是昏昏欲睡,這一刻愣是被王一平的話給驚醒了,他忍不住要調侃這個莽撞的年輕人:“據我所知是沒有,但我也找不到證據來證明沒有,要不你們再查查?”
馬健咳了幾聲說:“這說了一夜,你估計也累了,我們出去,你歇一會。這裏給你留了紙筆,要是有什麼要補充的,可以寫下來。”
楊隱看他們走了,心想終於可以睡一覺了,哪知頭剛挨著枕頭,老秦就帶著人進來了,朝他嘿嘿笑了笑說:“楊董,我看你這會就別睡了。你日進鬥金的,別把時間浪費在這裏,咱們還是抓緊時間繼續聊,聊完了你也可以早點回去。”
楊隱心想,好嘛,給我來車輪戰啊!他坐起來用手在臉上幹搓了幾下說:“也對啊!那咱接著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