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看了看時間,已是下午兩點,穀華約了她們下午四點在法音寺見麵,與住持圓慧清談。
趕到法音寺已是四點多了,穀華見了她就小聲埋怨:“跟你說了四點,怎麼現在才來?”
“我去看譚紅梅了。”沈蘊秋邊說邊朝跟她正打招呼的關卿卿晃了晃手。
穀華怔住了,不相信地問:“你去看譚紅梅?”
沈蘊秋朝她點點頭。劉江峰示意她們噤聲,專心聽圓慧闡釋佛法理念。
沈蘊秋聽了一會,隻覺得深奧難懂,便無心聽下去,悄悄地退了出去,想一個人賞賞法音寺。
剛走到經房外,關卿卿就在身後叫住她:“等我一下,蘊秋。”
“怎麼你也出來了?”沈蘊秋笑問。
關卿卿也笑著說:“像我這樣入世已深的人,佛法難救啊。”
倆人把臂往人少處走去,關卿卿問:“怎麼你最近都是一個人呢?好像很久沒見過楊隱了。”
“他在林海呢。”沈蘊秋答。
關卿卿停下腳步,麵對著沈蘊秋說:“我和劍平下個月一號複婚。到時想舉辦一個小型Party,你們倆一起來吧。”
沈蘊秋看著她點對說:“恭喜你們!”
關卿卿重新挽住沈蘊秋的胳膊往前走,嘴裏幽幽地說:“沒什麼好恭喜的,無非是走回老路罷了。”
沈蘊秋通過這段時間的接觸,發現關卿卿其實是個內心寂寞的女人。她的大部分生活重心就是社交應酬,為通達收集各種有用的信息,維護各種人脈關係。而莫劍平為她提供的是各種物質上的財富,真正的夫妻交流卻是很少。大部分的時間,他們夫妻二人各有各的生活。甚至很多時候,莫劍平在外麵花天酒地也不瞞著關卿卿。
沈蘊秋有時候會因此想到自己和楊隱。結婚已來,其實她和楊隱也是聚少離多,各自忙著不同的應酬。她很怕有一天,自己也會走上關卿卿一樣的路,在無盡的孤單寂寞裏,用繁華裝飾自己的落寞。所以,她開始同情關卿卿,逐漸地,將自己對她的那點防備卸下來,悄悄地藏起來。雖然還會時不時地冒出一些想法,但也隻是冒個頭而已。
“婚姻就是這樣的吧,你想維護的東西並不一定都能護得全。”沈蘊秋輕聲說。
關卿卿沒有出聲,隻是沉默地走著。直到劉江峰打電話來找她們,倆人才匆匆返回。
“哎呀,你們倆這是去哪了?”劉江峰過來拉了沈蘊秋就往經房裏走,“正等你呢!圓慧大師畫了一幅觀音寶相,你來給書上經文吧。”
沈蘊秋依言進屋,花了一個小時,才將經文抄錄完畢。劉江峰看了開心得不得了,圓慧則在一邊說:“等我為此寶相開光後,再送到你家吧。”
劉江峰高興地應了,才與沈蘊秋等人一起離開法音寺,前往回龍齋去吃素食。路上,劉江峰問沈蘊秋:“聽小穀說,你去看譚紅梅了?”
沈蘊秋點了點頭,沒接茬。
“她情況怎麼樣?”劉江峰卻不打算放過她。
“還行吧。”沈蘊秋回道。
劉江峰看她一眼說:“說說看,為什麼去看她?”
沈蘊秋很後悔剛剛不應該跟穀華實話實說,現在也不知道劉江峰葫蘆裏賣的什麼藥,非要問自己去的原因。她略一沉吟道:“也沒什麼特別的原因。終究她後來待我不錯,我始終不能忘記自己靠著她才有今天的財富。至於那些恩怨,還是忘了的好啊。人生短短幾十年,老記著那些不愉快,人也活得不舒坦。”
劉江峰深深地看她一眼,喟歎道:“難得你會這麼想。我原以為,你老公告了他們,你也肯定記恨著她。唉,其實都不易啊!這世界就是強者為王,你不食人,必被人食。蘊秋啊,要想事業有成,得把你那顆心練得再堅硬些才行呐!”
沈蘊秋不置可否地笑了笑。劉江峰她們雖曾是譚紅梅、孫庭凱的同盟,在譚和孫落馬後,若不是孫庭凱咬牙堅持著什麼人也沒供出來,此刻也不會讓劉江峰有此番唏噓。而她看似好心地提醒沈蘊秋,事實卻是讓沈蘊秋體會到這些人的冷漠,那種從骨子裏透出來的,視所有人皆為工具的虛偽交際。她很厭惡這種虛與委蛇的應酬,卻又不得不為之,這讓她越來越感到自己的悲哀。無人之時,她時常照著鏡子對自己說:“沈蘊秋,你也墮落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