娘親曾今說過,這輩子,芳姨沒有兒女,以後若是娘不在了,你要好好的照顧芳姨。
那時候她毫不猶豫的應著,但是現在看見眼前的芳姨,蒼老了許多,兩鬢的雪絲,眼角的皺紋,還有那眼底幽深的蒼涼。
“芳姨……”她哽咽著呼喚出這個用自己一輩子去照顧她們母女的人。
芳姨眼淚早已不自覺的滿布臉頰,她亦是哽咽的應道:“哎……”
等待了這聲溫柔的回應聲,葉婉瑤再也不能控製自己的舉步跑上前,一把將芳姨緊緊的抱住,:“芳姨,娘不在了嗎?娘離開了是不是?娘有沒有想念婉瑤?婉瑤還能再看見娘嗎?”
一連好幾個問題,她瞬間傾吐出口,壓在心裏的重擔似乎一下子歇下來許多,找到了久違的懷抱,她毫無顧忌的放聲大哭。
芳姨聽著葉婉瑤一聲聲的話語,眼淚亦是絕提一般,她手心輕輕的拍打著葉婉瑤的後背,以此安慰的開口道:“一切都過去了,還有芳姨呢,婉瑤不怕,不怕……”
這樣的親似哄著小孩子一般的安慰,是芳姨一貫哄她的習慣。
莫離在遠處瞧著這一幕,眼淚也不自知的留下來,這樣的葉婉瑤,如同孩子一般尋找到母親的懷抱,放聲痛哭的她是那麼的讓人不覺憐惜。
葉婉瑤低頭扣在芳姨的懷中半響也不舍的離開,不知道這樣的懷抱自己還可以擁有多久?還可以擁抱多久?
不間斷的抽泣聲,似乎充斥著太多的悲哀,一屋子的氣息似乎都是那麼讓人深覺寒冷。
微風拂過,吹去的會是那一身的悲哀嗎?
良久之後,葉婉瑤抬起頭來,啞著嗓子開口道:“芳姨,我想見見娘……”
芳姨也自是清楚她的意思,眼中淚光閃爍,緊呡這唇瓣,點點頭。
之後,便尾隨著芳姨來到院子最裏層的一所屋子,芳姨推開門,裏麵是無盡的黑暗,四周都是緊閉著的窗戶。
葉婉瑤踏進門,芳姨便伸手按住她的手,開口道:“你先等等,我去掌燈,免得攀倒了就不好了。”
葉婉瑤不清楚,為何這裏要弄的這麼黑,即便是白天,卻好似比黑夜還要陰冷。
半響,芳姨將四周的燭台都點燃了,屋子瞬時亮堂了許多,她放眼瞧去,原來屋子裏的窗戶全部都用黑色的布簾遮掩。
她不解的問道:“芳姨,這是為何?”
“夫人去時吩咐的,這輩子她呆貫了黑暗,不習慣陽光。”芳姨感歎的開口道。
葉婉瑤聽此,抬頭看著高台上供奉著的牌位,幾月不見,沒想再見之時,卻是這番場景。
娘,對不起……
她心中悲戚的呼喚著,身子緩緩跪在地上,眼淚不停的留著,開口道:“娘,婉瑤不孝,至今才來看你,婉瑤對不起你……”
芳姨見此,顫著嗓音開口道:“大小姐……夫人走時讓我有機會告訴你,這輩子她有你便是最大的幸福,你是她的驕傲,她一輩子活的卑微,因為有你,她覺得自己還有快樂,她希望你可以好好的照顧自己,她一定會在天上看著你,保護你……”
這番話,是葉婉瑤娘親離世時用盡最口一口氣說完的話,芳姨一字不差的如數道盡。
葉婉瑤默默的聽著,心底好似被利刃削割一般的疼痛,那種痛苦,似乎下一秒就要將她吞噬,她抬手緊緊的揪住自己的衣襟,努力的控製著自己的情緒。
但是似乎一點也不管用,抽泣的上氣不接下氣,她不明白,為什麼老天爺總是對她這麼殘忍,從小,她就對父愛深覺陌生,長大了,卻要因為他人而嫁給自己不愛的男子,之後,她的孩子……未曾見過人世就已然消逝,不覺間,如今娘親又再次離開……若說人生是一場戲,那麼她的人生就是一場悲哀充斥著淒冷的戲碼,老天爺在天上盡數的編排著殘忍的橋段,總是在她不經意間給她當頭喝棒。
那時候,母親總會伸手撫摸著她的頭發,由於長年需要服藥,母親的臉色甚是蒼白,也不習慣見光,總是呆在屋子裏,她會輕柔的說著:我的婉瑤真漂亮,像小公主一樣……
那時候她經常洋洋得意的齜牙笑著,還不明白漂亮的含義。
從小接觸的人少,也養成了她甚少知曉外界的性子,對許多事情都充滿了好奇,總是喜歡偷偷摸摸的跑出院子,縱使母親百般的叮囑自己,不要出去,外麵有危險,她還是不聽,第一次見著了葉玉蝶,便讓她生生了受了人生的第一次處罰。
那時足不出戶的母親,拖著病榻的身子,在芳姨的攙扶下來到大殿,為自己求情,她卑微的祈求成為她一生都無法卸去的心防。
自此之後,她便再也不敢隨便踏出院子了,母親說:這個家裏,我們隻要做好自己的本份就相安無事了,莫要去招惹別人……
她自此記住了,也不會與葉玉蝶相繼計較,麵對刁難,她默不啃聲,別人見著無趣,她也就離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