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 第三章:起源(1 / 2)

“爸。。。爸!”他喊出了那個無比平常的稱呼。

他猛的做起,在一片煙霧繚繞的座位上驚起。呼吸急促,全身都是汗。外麵是高架輕軌經過的刺耳的噪音。

他忽然覺得一切都很美好。所有東西都是噩夢一場,網吧裏急促的鍵盤聲以及呼吸聲都在提醒他,他現在在一個很安全的地方,而不是那個地獄一樣的戰場。

張楚雨也不知曉為什麼自己腦海裏會有這樣一段記憶,他隻覺得痛。每一次當自己陷入沉思時,當自己跳躍性的走神時,這段噩夢一樣的幻覺就會找上來。

最可怕的並非噩夢的內容,而是噩夢的主人公就是他的父親,那個他曾經那麼引以為傲的男人。當戰鬥艦爆炸的那一霎那,各種感情從他心底如同汙水一般湧出來。恐懼?戰栗?更多的是憤怒和悲傷,明明就在眼前,可是他卻抓不住。

他很討厭,那種什麼都抓不住,什麼都無能為力的那種無力感。

他走出網吧的大門,站在雪地裏深吸了一口氣。

街上到處是蕭條與繁榮交映在一起的景色,物質與貧困交織在一起,給這個曾經傲立於東方的古國帶來了前所未有的尷尬與恥辱。街上乞討的中國人神情漠然的看著周圍的貴婦或是名媛,呐呐的念叨著“onlyonedollar,onedollar。”(隻需一美元,一美元。)

他們本不需要乞討的,因為地上到處都遍布麵值為一百的人民幣。可他們並沒有打算去撿,太荒唐了。這些人原本是大型國企或是跨國公司的老總,身價上億。可當國家淪為殖民地時,他才真正體會到弱國無外交的真實感受。公司被砸,人民幣作廢。以前夠他們買水景豪宅的錢現在連一塊黑麥麵包都買不到。就在一年前,偉大的聯邦政府覆滅了。他曾是東方的一條巨龍,可當他倒下的時候人們才知道他早已瘦弱不堪。驕傲的中國人突然失去了驕傲的資本。一夜之間他們變為了赤貧一族。街頭白雪皚皚,汽車蜷縮在巷子裏鏽跡斑斑,領袖的畫像還被貼在牆上,但已被撕得七零八落。

他小心翼翼的走過一個又一個廢棄的居民樓,冬日的太陽無私的將能量散發給地麵上的每一個生物。張楚雨覺得稍微暖和些了。

他走到前麵的熱水供應站,排著隊準備和口熱水暖暖身子。順便洗把臉。

他的臉實在是不能看了。火燒灰和鼻涕粘在臉上,他張楚雨雖然自戀,但他也不傻,這個樣子連他自己都無視不了。如果他還厚著臉皮這樣回到學校去的話他自己都覺得有些欠抽了。他拿這熱水站裏公用盆子站到隊伍裏麵,當排到他的時候,管理員大媽微微皺了皺眉頭,而張楚雨沒搞清楚狀況,報以大媽一個燦爛的微笑,於是兩個迥然不同的眼光彙聚在一起,擦出了一股深切的火花。大媽被惡心到了,張楚雨乘機接多了點水。

這是在家道中落後張楚雨悟出的道理,光腳的不怕穿鞋的,死豬不怕開水燙,你在牛逼總有人能把你撂倒,但沒人能打敗一個本就躺著的人。

張楚雨小心翼翼的走在街上,甚至是有點猥瑣的走在街上。以前他是極少接觸真槍實彈的,但自從本國被占領後,街上每時每刻都有巡邏的大兵,每時每刻都有被美國大兵槍斃的所謂“舊中國激進分子”。所以這年頭猥瑣不是罪,那些曾經開著馬薩拉蒂牛逼轟轟在學校裏把妹的高富帥都去乞討了,自己猥瑣一點又有什麼丟臉的呢!

他越這樣想,走路的姿勢就越猥瑣。走到後麵幾乎是要把頭埋在雪堆裏麵像鴕鳥一樣拱著屁股走路了。他想安全的回到學校裏去。

學校已經不是以前的那個學校了,門衛醉醺醺的拿著劣質的二鍋頭蹲在門檻上,不時地會喊一句:“領袖萬歲,黨和國家萬歲!”然後嘎嘎嘎的發笑。讓人們注意到他是個退伍的老兵。老師也是殘缺不全,原本被限製每天亞曆山大的學生們沒有了一切重負,因為學校已經印不起課本。

這時候與其稱這裏是學校,不如說是避難所。大量的災民靠在煤爐旁邊取暖,因為通風不注意而煤氣中毒時有發生,人們已經見怪不怪。老師早已不知去向,現在在學校上課的,隻是碰巧來這裏避難的各個方麵的專家或者教授,但他們沒有一個教的長久。因為他們總是挨不過這個寒冷的冬天,或是被當局當做激進分子被關押起來,然後就沒了消息。

張楚雨小心翼翼的跨過熟睡的門衛,進去尋找自己的那幫同學。忽然,被大雪覆蓋的操場上有一個修長的身影向他跑來,似乎是在呼救。而後麵追著他的女生則更為顯眼,不僅僅因為那是個女生,更重要的是,那一團像紫羅蘭瀑布一樣的紫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