寇瑉意再一次消失了,他原本想著再也不去酒井巷了,可每每還是不由自主的朝那條路走去。
隻是倚在對麵酒舍二樓包間裏,無聲的凝視著她,目光專注且溫柔。
她依然每日早早的就準備好新鮮的食材,有客人點單她便開始燉湯,可總是蹲在爐火前就開始走神,一蹲就是半晌。直到小二來端湯,她才恍然回神忙把鋪滿湯沫的蓋子拿開,把湯盛出來。
寇瑉意不止一次聽到有人說,鄉酒色酒居的湯品味道越來越不如從前了。這時候他總是忍不住停下,把說話的那人拎過來不由分說的暴打一頓,然後麵無表情的轉身離去。
茗玉有時候仿佛有預感似的猛然轉過頭來,目光灼灼的看向對麵二樓的那扇窗,青色的簾子隨風擺動著,無一例外的空無一人。
每次都是失望的緩緩低下頭去,繼續熬著自己的湯。寇瑉意靠在窗邊的牆壁上,幾不可聞的歎下口氣。
他本是生活在黑暗中的人,他有那麼多不可告人的秘密,他雙手逐漸變得越來越肮髒,他甚至不知是否活得到明日,他不想也不能拉著她一起跳入深不可測的漩渦裏。
在他心裏,茗玉就配這樣幹幹淨淨的活著,無憂且自在。
轉眼間,一年的時間過去了。
寇瑉意依舊承包者二樓的包間,盡管他已經升任工部尚書一職。
茗玉不再熬湯了,酒舍裏請了釀酒師傅一門心思隻做酒生意了。這樣她就清閑下來了,整日就躺在槐樹下的搖椅裏搖晃著。
那方矮凳依舊在她身側放著,甚至是吱呀呀亂響的竹桌依舊沒散架,她不讓別人坐,也不曾擦拭,久而久之積了厚厚的一層灰。
這小妮子居然也有了追求者,寇瑉意瞪著朝著她走來的那個青年氣得牙癢癢。
那小子就是茗玉請來的釀酒師傅。小小年紀,釀的酒味道卻是極好。
別問他怎麼知道的,他買來嚐過。
茗玉把那矮凳用毛巾仔細的擦拭了幾遍,笑著讓他坐下。
她居然讓那小子坐在她身邊!
還靠得那麼近!
寇瑉意坐不住了,他看著那副溫馨的場麵忽然嫉妒的發狂。
屋子裏凳子讓他踢倒,大大的響動預示著他的怒氣,拉開門的手頓住,緩緩靠著門滑下。
這不是他一直期盼的嗎?
茗玉狀似無意的看向對麵二樓的窗口,目光裏驀地閃過一絲期許的光。
寇瑉意從那日之後就再也不去二樓的包廂了,甚至連酒井巷都不再踏足。
皇上年邁多病,黨爭依然進入白熱化的階段。
譽王再也按捺不住野心,“上元節那日,父皇會讓太子涵衍帶著朝臣在城牆之上與民同慶。到時候勢必人山人海,紛雜不堪,而你必須找到時機一舉刺殺太子。”
寇瑉意的身影掩在黑暗中,看不清臉上是什麼表情。
“殿下,此事若妥,臣有一事相求。”他嗓音冷淡得沒有半分情緒。
“說。”
“事成之後,還望殿下準許臣辭官歸隱。”
譽王如毒蛇一般的眼淩厲的掃視著他,半晌才咧著猩紅的唇笑著說:“為了鄉酒色那小酒娘?”
寇瑉意沉默著如同一座沉重的山,他該知道他的一舉一動皆掌握在譽王手中。
譽王見他緘默,笑得更歡了,猩紅的嘴似乎下一刻就要吐出蛇芯子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