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微亮,沈素就被冬月叫了起來。自從昨天知道可以陪同出行,她興奮地一夜沒睡著,早上一大早就醒來了,檢查了好幾遍要帶的東西,算好了時辰,才進屋叫沈素起床。

在冬月的服侍下洗漱完畢用過早膳,恰好鳳二過來,連沈素也不得不佩服這個天真稚嫩還未退去,卻已經足夠懂事的丫頭了。

山莊門口早早就停了幾輛馬車,鳳二把沈素領到第一輛馬車邊,馬車外表和其他馬車差不多,樣式普通。

這個時候她才發現帶著冬月是多麼明智的決定,隨行人員都是侍衛和小廝她站在中間都覺得頗為尷尬,踩在馬凳上車,看到車裏閑適地倚窗而坐執卷看書的人,沈素下意識的放下簾櫳回身,她一定是上錯馬車了,怎麼可能和陸毓在一輛車上,她會消化不良的。

“進來。”聲音冰絲般清涼,沈素卻聽出了不容置喙的強硬。她識時務的轉身進去。

看她一臉不情願的樣子,陸毓沒由來的有點煩躁,“這一路呆在這比較安全。”

“......”

和避嫌比起來,命更重要。

車隊已經啟程,馬車內長久的沉默,也不知過了多久,正當沈素坐立難安之時,陸毓指了指馬車上的一個略大的暗格,“那裏有些醫書,你可以看看;不過如果你看過,那旁邊的箱子裏還有話本遊記。”陸毓目光依舊停留在手中的書卷上,壓根沒有看沈素一眼。

沈素撇撇嘴,起身打開了暗格;看到裏麵的醫書不由得低呼了一聲,這裏麵還真有些珍惜的孤本,其中有一本沈素很多年前就在研究,不過她那本有些殘缺而且字跡不清,自己靠猜測和平時研究也隻懂了個一知半解。沒想到他竟然有全本,這麼好的書放在這真是暴殄天物。

沈素尋了紙筆,坐在一旁看得津津有味,時不時的在紙上寫寫畫畫。她看書向來有寫批注的習慣,但是這不是她的書,所以也不好亂寫亂畫,隻得先記在紙上。

一陣風從疾馳的馬車車窗吹過,帶起車內桌上的一頁紙,恰好落在陸毓手邊,而正低頭認真看書的沈素並沒有發現,修長白皙的手指斂起紙頁,娟秀的字跡零星散落在紙上,看得出主人隨手記錄的習慣。倒是寫得一手好字,陸毓眼底浸了一絲笑意,折起那張紙夾在了手中的書裏。

沈素對醫術有著高於常人的悟性與天賦,也有著自己對這方麵的極大興趣在裏麵,所以直到冬月在外麵低聲叫了她兩遍她才發現不知何時馬車已經停下了。沈素有些不好意思,轉頭向坐在旁邊的陸毓看去,發現他已經神色淺淡,沒有什麼特別表情,仿佛比她還要入神。

沈素不好出聲打擾他,便掀了簾子看向外麵,冬月在一側站著,馬車四角都有普通商戶人家打扮的人守著,沈素前後來回看了一眼,才發現整個車隊都扮作商旅的打扮。

沈素叫來冬月問道:“現在到哪裏了?”

“我也不知道,好像是半路停下了。”他們這一行人雖然人多蕪雜,但是卻一點也不吵鬧,在這種氛圍下,使得冬月說話也變得輕聲細語。

但是一直在車內聚精會神讀書的她並不知道這一點,聽到冬月刻意壓低的聲音,以為遇到了什麼事情。眺目遠望發現停的地方前不著村後不著店的,竟然是荒無人煙的山裏心裏沒由來的一陣擔心。可是當她沈素回頭看了下車裏老曾入定般地正在看書的某人,忽然又淡定了。皇帝不急太......她急什麼呢。

又看到車邊略有些緊張的冬月,安慰道:“不用擔心,有什麼事叫我。”見她點頭,便又坐回車裏,繼續看書。

而當她已經全神貫注傾注於書卷的時候,一直沒什麼動作的陸毓終於將目光從書上移了開來。他原本以為她至少會問他一句如今是什麼情況,可是他發現她比他想象中的還要淡定,識得大體又足夠睿智,莫塵那家夥倒是收了個好徒弟。

臨近傍晚,到最近的集鎮還有一段不小的距離,陸毓沒有繼續趕路,而是讓人吩咐下去依次安營紮寨,之後看向沈素,“今天可能要在外麵露宿一晚。”沈素以為他怕她不習慣,添加不必要的麻煩,連忙說,“我以前在外麵行醫的時候偶爾也會露宿在外麵,不要緊的。”隻是她怎麼都感覺她說完這句話的時候陸毓的心情並不好,甚至更差了些,是錯覺吧?沈素納悶,但也隻是一瞬便拋卻到腦後去了。

沈素下車的時候,外麵已經有人利落的生起了火,一個精巧的陶壺正坐在火上咕嘟咕嘟的想著,陸毓不知所蹤,連鳳二也不見蹤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