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誰?為什麼要托你照顧我?”
“那個人叫尹卓冉。你不認識他,但他認識你。或者說,你們是以另一種方式相識的。我是你們共同的朋友。”
陳杉心裏謎上加謎,“你能說清楚麼?認識不認識的,我都暈了。為什麼要讓你照顧我?”
“如果你願意跟我走,這些事情你慢慢會明白,因為太複雜,我一時之間也無法完全解釋明白。我希望你,能夠在全新的世界,真正地用積極的心態和方式去生活、工作,獲得最大的勇氣去麵對自己的人生。有些逃避是傷害,但我給你的終極逃避,也許是對你這三十年人生的一次洗滌。你覺得,哪種更有價值呢?”老茅抬抬眉毛,臉上的浮油又厚了一層,“哦,對了,有個東西,也許你不記得了。”
說著他走到裏麵的套間,從壁櫃裏翻檢出一個東西,拿出來給陳杉看——那是很多年前,陳杉出國之前,拜托還在帝都的老茅幫他保管的東西。現在重新出現在眼前,仍被當時那個黑色的長筒袋子裝著,陳杉鼻中湧起一陣酸楚。
“沒想到你還幫我留著……十年了。”
“是啊,十年了,你第一次來我店裏,就是和他一起來的。”
兩個人都沉默了,唱機裏鈴木常吉的歌聲,像暖人的燒酒。
老茅又猥瑣地舔了一圈嘴,起身要走的樣子。“陳,你休息吧。也可以安靜想想,過幾個小時我來叫你,如果你願意去我的世界,那麼就跟我走——當然要趁你的新娘找上門來之前。晚安!”
陳杉疲憊地點頭,腦袋裏很亂。本以為轉移了注意力,會讓自己暫時從逃婚的現實中抽離,可一晚上的長談隻讓他感覺到壓力更大。從小到大,他比別人更懂得接受和麵對的重要性,這麼多年唯此一次的逃避,竟然發生在“婚姻”這種奇怪的大事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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老茅替陳杉關好外間的窗戶,回到自己的辦公室——也是他的住所,就在陳杉這個包間的隔壁。同樣是套間,但被隔成內外各兩間,變成四個狹隘區域的別扭格局。最外麵這間連個窗戶也沒有,被布置成簡單辦公室的樣子,唯一桌一椅,一套沙發茶幾並掉了漆的舊櫥櫃而已。
他沒開燈,裏麵漆黑一片,但不妨礙他行動自如。關上門坐到轉椅上,雙手握著神輝之眼,摩挲片刻,它發出微弱的金色光芒,迷蒙閃耀。老茅看上去今晚心情很好,舔舔嘴,閉上眼像是在回憶什麼往事。他淡淡地哼著陳杉父親那一代,某位華語天王的老歌:“我的心裏住著一個蒼老的小孩,如果世界聽不明白,對影子表白……”【注:本章結尾有此歌鏈接】
他還記得七十多年前,去武當山找一位朋友打聽什麼事,事後幾個月就在周邊的一些地方閑逛,算是給自己放了個假。有天到了十|堰路過一所學校,見巷子裏有幾個孩子在欺負另一個孩子,被欺負的小男孩縮在牆角,噙著淚卻忍住不哭出來。
老茅上前喝退了欺負人的學生,還給了那個挨打的小孩一顆“糖”——這個小孩後來成了華語樂壇的天王級歌手,他直到晚年也還記得這件事,並說小時候那位大叔給的那顆糖,是貓爪形的樣子,但不是水果牛奶或巧克力味,而是一種魚肉的口感、類似牛肉的味道,他說自己一輩子吃過很多種肉類,但再也沒找到過那種味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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