蜱俐大車緩緩減速，就在龍淵身旁停了下來。
龍淵心頭苦笑，剛才那一下確實是他太冒失了，要知道，這天地間的修士最忌諱的就是別人隨意探測。
隻不過，龍淵也沒想到自己這一番隱秘探察會被對方一舉看破，這才有了現在的狼狽局麵。
大車前方坐著一名禦者，禦者渾身被黑衣包裹，頭頂帶著一定鬥笠，將整個臉頰遮住。
禦者拉著韁繩一動不動，甚至連轉頭看龍淵一眼都沒有。但是，龍淵卻能清晰感覺到一股氣息，一股危險而恐怖的氣息。
這馬車到底是什麼來路，竟然能驅使如此強者做馬夫使用？！
龍淵心頭狂震，但也不耽擱，剛才無論如何都是他有錯在先，現在被人當場識破，反擊了他，他自然也沒什麼好說的。
“在下龍淵，剛才一時好奇有所冒犯，還請此間主人見諒。”龍淵朝著大車抱拳道。
馬車內依然沒有聲音，但龍淵可不敢再冒險探察了。
就在這時候，龍淵驚駭的發現，一股恐怖的氣息陡然升起，猛地將他全身罩住。
這股氣息並沒有殺意，就好像是好奇一樣，純粹是為了探察。
龍淵心頭苦笑，這當時因果報應屢試不爽。
自己剛才偷偷摸摸的去探察人家，現在人家就光明正大來打量自己。那感覺，就好像讓他赤果果的站在人前認人觀察一般。
隻是，龍淵不敢動，哪怕因為重傷而身體發軟，他都勉強支撐著身體站在原地。
因為那股恐怖力量，實在是無法形容！甚至讓龍淵生不出一絲抵抗的心理。
當初對著陰姬，龍淵能轉動腦筋與之周旋；對著西江明，龍淵想著拚死一搏……
然而麵對這馬車中主人，龍淵就覺得自己甚至沒有與之抗衡的心。那種感覺，就好像凡人麵對蒼天一樣。
半晌過去，忽然就聽馬車裏傳來一聲低呼。
“咦？”
那股探察的力量如同潮水般退去，這時候，龍淵就覺得身體一軟，人就摔倒在了地麵。
大車緩緩駛動，朝著前方繼續前行。
良久，龍淵才從地上爬起來，他渾身已經汗如雨下，全身都被冷汗浸濕。
看著大車消失的盡頭，他低垂著頭，沉默不語。
而此刻，就在那馬車內，一名男子端著酒杯半臥在軟炕上。在他懷裏，依偎著一名嬌豔如花的女子。女子上身半果，斜靠在男子懷裏。
她媚眼如絲，含情脈脈的看著男子。
若是有明眼人在，便能一眼認出，這軟炕上的毯子，赫然是北方凶獸“獅臫”的皮毛，這種凶獸隻存在於傳說之中，人間根本無人見到。據說獅臫出沒之地，千裏之內生靈塗炭，所過之處哀鴻遍野。
至於獅臫到底有多強，無人得知。見過它的，都已經是死人沒想到的是，這樣恐怖的凶獸，現在卻被人扒了皮做了毯子。
而在這大車內的四角，還掛著四隻蛟龍首級做裝飾。臨近車頂的地方，是一圈鳳凰尾羽編成的花紋。
傳說鳳凰乃天階神獸，功能翻江倒海。其尾生九羽，居中一羽名為“鳴”，乃天地靈氣所化，上下翻飛之間，能發出悅耳聲響。
馬車行駛間，車頂傳來叮叮咚咚的悅耳聲音，卻不讓人煩躁，反倒是讓人聽了神安氣爽。
“這‘鳴’聲音倒是動聽，但就這麼放著卻全無彩鳳飛舞時的氣息，全變作單調音律，真是讓人乏味。”那男子忽然輕歎了口氣道。
嬌豔女子一陣嬌笑：“若是公子喜歡，趕明兒去逮兩隻來給打上轡套，拴在車旁便是，又不是什麼難事。”
男子一陣失笑，手輕輕在女子胸前扶弄，直到那女子媚眼如絲，發出低聲嬌喘，才停了下來。
“難道是不難。不過上次前去，人家大方的就送了九尾鳴，我再去動手，這麵子卻是有些放不下。”
女子喘息良久，才漸漸恢複了平靜，她白了一眼男子，道：“公子，剛才為何放了那小子？這……可不是公子您的做派。”
聽了這話，男子眉頭微微皺起，沉吟良久才淡淡一笑，道：“我感覺到了熟人的氣息。”
“熟人？”女子微微一怔。
男子抬起頭，目光看著車窗，但他視線的焦點卻沒有落在窗外的街道上。就好像橫跨了無數歲月，最後凝視在了某個時間節點上。
“嗯，一個熟人，或者說，一個已經很久很久沒見的……小妹妹。”男子輕聲道。
“您的妹妹？公子說笑了，您怎麼會有妹……”女子一怔，忽然她好像意識到了什麼，眼中閃過一抹驚訝之色，“難道是……她？”
男子沒有再回答，隻是把杯中之酒一飲而盡，良久才喃喃道：“千年不見，小九你都已經化作人形了……”